世界，漫游，最后一夜(15)

他也哈哈大笑，随即又说：“也不要紧，我都从来没拉过这灯绳呢。”
“那您这灯泡还好用吗？”
“你试试？”
我笑嘻嘻的从他右手边顺过灯绳，也不嫌弃那是颗牙齿，就打算拉下去了。
“等等，我得和你说清。”他突然开口制止了我。
“怎么了？”
“这灯其实一直开着。”他斟酌着用语，“它也不该灭。但你觉得呢？”
“我觉得？”
“你觉得。”
“我觉得，这蜡就够亮了。”
我拉下灯绳，灯泡亮了起来。但这间屋子暗了下去，我回望四周，就好似从未存在过这样一间屋子。
灯泡孤零零的悬在我头上，周遭的鸟儿不敢触碰这光线，我就着光张开手掌，手心上，那颗牙齿静静的躺着。
14.
周围太混乱所以我迷了路，不得不沿着铁轨走，不一会儿，我看到站台了。
一号站台是空的，二号也是。
我翻身上站台，发现那边还坐着一个老婆子，走近后不由得开心起来，因为她在卖酿皮子。
因为之前吃锅盔鸡时食欲变化，我就没吃多少，更别提这酿皮子一看就很好吃。
“咋卖？”
“不用不用，就剩这么些了，两份，你全拿了走吧，也没人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
“有啥的。小伙子你这一号站台已经不停车了，你等会得从候车室绕到二号站台。”她摆摆手，末了叮嘱我一句。
我连忙称谢，收下酿皮子，往候车室去了。
候车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想到不久前还和石膏两个人坐在这儿休息，也有种难言的感触。于是我找到相同的座位，静静坐了一会儿。
寂静中我闭上眼，些许灰尘的气味和残留的极淡香烟味冲入我的脑海。我垫了张纸，将一袋酿皮和乱七八糟都留在之前石膏的座位上，就这么离去了。
二号站台的空气异常的寒冷，这时紧靠着站台，有一列绿皮列车停靠，车头到车位这望不到尽头的距离里，只开着一扇车厢门，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透出。
我上了车。列车是空的，随便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我把车票折成的小船和一袋酿皮放在面前的桌上。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上车，列车缓缓动了起来。
我向外望去。
就好像是站台上送别的人看着一扇扇车窗从眼前飞逝般，同样的，我看着这儿的一草一木在我面前呈现，随后飞逝。
我努力分辨，终于找到了石膏。
石膏进入候车室，呆呆的扫视一圈，才往之前来过的座位那边走。
我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张张嘴，也没什么其他动作，然后理所当然的注意到了自己的座位。
那儿垫着一张纸，上面放着一卷胶带，但很不幸的是，看样子是卷用完的胶带。不对，没用完，但也就只剩几厘米而已。
我不由笑出声来。
石膏挠挠头，哪怕透过车窗我也能明白他的无奈。
他坐在座位上。把玩了一会儿胶带后，好像是决定好要做什么了。
我怀着好奇继续看他。他扯下仅剩的那点胶带，叼在齿间，然后开始搬周围能搬动的一切桌子椅子，把它们搭成梯子，就这样，他踩着一对破烂，终于能够触及到他的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