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顾青》第一回 白露(3)

“老先生见笑，身为儒学门生，自当守礼。”，顾青微笑着，没在意老道的言辞。
“书生，我观你气象几日，并不像毫无抱负的落魄之人，不去考取功名，经世治国，来这小镇作甚？”
“不瞒老先生，我本江北人氏，自幼读书，考有秀才功名在身。后家道中落，才到此谋生。”，顾青笑着答道。
“家道中落？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至于抛家舍业从江北来到此地吧？”
顾青神色晦暗，缓缓说道：“家中原本做茶商生计，家底还算厚实，五年前无端被查出贩运私盐，后家中被查抄，我也被削去功名，无缘会试，双亲本被发配西北充军，奈何两老不堪打击相继离世，不得已，三年前得父亲老友救济，得以来此教书糊口。”
老道人微微叹了口气，“原是这般境遇，难怪。”
而后老道人岔开话题，两人又聊了些各地风土人情，算不上相谈甚欢，却也不至冷场。
不一会儿，三娘端了冒着白气的两碗过来，一碗素面放到老道人面前，一碗鱼汤面放在顾青面前，鱼汤面还配了辣椒蘸碟。
老道瞥了一眼两碗面，抬头朝三娘笑眯眯问道：“何故老道没有蘸碟？”
三娘一时语滞，做了这些年的面摊生意，还没遇到过吃素面要蘸碟这种事。
顾青忙把身前蘸碟推到老道人面前，笑着解释道：“老先生莫要动气，这蘸碟本是配着鱼片用的，老先生乃世外之人，不忍以肉食果腹，故而三娘未多此一举，若是老先生不嫌弃，用我这碟便是，晚辈是江北人氏，本就吃不了辣。”
老道人也不客气，把蘸碟拿来，夹了一筷子素面往蘸碟中裹了几下送入口中，含糊不清的说到：“谁告诉你道士就不食肉了？大道本就无情，太过计较这些琐事，修行一途又如何登高？老道之所以不吃鱼，非怜悯生灵，而是生来吃鱼身上就会发痒长水泡。”
顾青有些惊愕，没想道这老道人会这般回答，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看了一眼三娘示意她不必在意。
三娘告罪一声，这还是顾先生第一次没有称自己叫掌柜，笑着退到炉灶旁又给顾青做了一个蘸碟送去，两人便各自吃起面来。
自从这老道人来了以后，三娘总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莫名的心神不宁。老道人与人说话虽笑容满面，可就是让三娘觉着没有一丝暖意，甚至是有些嘲讽。
陆陆续续的，一些食客来来去去，但多是些生面孔，想必是做小本营生的行脚商，吃完面便走，来去匆匆。
两人吃完，三娘把桌子收拾干净，见已无其他客人，便给两人泡了壶茶。顾青接过茶壶和两只陶碗道了声谢，微微起身先给老道人倒了半盏，然后再给自己倒上。
老道人拿起茶碗凑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说道：“与你交谈许久，知你见识颇为广博，如今入仕已然成为泡影，将来作何打算？”
顾青一手轻轻握住茶碗，碗壁传来阵阵温热，略做思量，这才答道：“晚辈自家中变故以后，也知入朝为官一展胸中抱负已成痴望，这些年来苦思冥想，唯有从军或可报国有门，也才有机会洗刷家门冤屈。”
“哦？”，听到顾青有投笔从戎的想法老道人有些诧异，呡了口茶又问：“可做过具体思量？你可知，你父犯下贩运私盐之罪你便已不是清白身，从军不难，但要在军中得到赏识怕也是不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