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顾青》第一回 白露(2)

接过面，顾青道了句“谢谢”。
“顾先生无需客气，我们山里人不讲究这些，先不着急动筷子，我给你做个蘸碟，这臧牁江的鱼多少放些辣才好吃。”说完也不管顾青如何反应走回灶旁开始做蘸料。
顾青只得闭上才张开的嘴，笑了笑。
片刻，三娘递上一个蘸碟，笑道：“先生切莫怪我擅自做主，在西南地界上，本就水气重，一入秋，天凉的快，吃些辣能祛湿，免得受了风寒，顾先生还是入乡随俗些好，镇上的孩童读书识字还指望先生呢。”
“谢过掌柜提醒，顾青试着学学。”
“您慢些吃！要是觉得辣，鱼片就少蘸些蘸料。”，三娘走回炉灶旁收拾，准备等顾先生吃完就打烊。
顾青笑着点头应下，然后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来。
自此以后，面摊的酸汤鱼面便有了蘸碟。
江面轻风徐徐，映着各家灯火，淅淅沥沥的小雨被吹成一块夜风中的帘布，轻轻铺过小镇的每个角落，铺子旁的枫香树上有些红叶熬不住，便随清风细雨落下。
顾青吃完面，透过雨幕看了看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突然有些伤感，想起一些往事，一晃三年过去，那种好像可用手指触摸的悲凉又应约而来，如同一曲绝唱，顾青轻轻抿着嘴唇，神色多了些落寞。 
收拾好情绪，顾青和掌柜的道了一声别，留下饭钱带上伞便径自离去。
三娘走到顾青离开的桌子旁，一枚一枚地捡起桌上的五枚铜钱，轻轻叹了口气。
几日过后，这场小雨才彻底停歇，稠云散去，阳光重新照了进来，小镇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热闹，来往的商客马车，吆喝的小贩，四处瞎跑的孩子，当然还有拿着鸡毛掸子追赶孩子的妇人。
教书先生仍在日复一日的教蒙童读书识字，路过书斋，总是一片朗朗读书声。老板娘也还在日复一日的摆摊卖面，听不同的食客说着不同的方言，吃着不同口味的面。
镇上生活一切如旧，但又好像有哪些地方变得不同，比如，教书先生每次吃完面都会对着江面多坐那么一小会儿，而老板娘也会早早备好一碟辣椒蘸料。
前些天，镇上来了个老道士，发白须苍，头戴一顶青云冠，身着青白道袍，在面铺找掌柜的借了桌櫈，摆在旁边，自己立了块木牌，上书“人间事人间了，只算今生莫问来世”几个大字，便摆下一个算命摊，算是正式开门营业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走。
来算命的人不多，老道人也从不招揽生意，饿了就去三娘的面摊要一碗三个铜钱的素面，白天算命，晚上不知所踪，每日悠哉悠哉混日子。
这日晚间，待学童被家人全部接走，顾青关上书斋的门有过巷子来到面摊，看到平日坐的位置被人坐下，正是前几日前来此摆摊算命的老道人，顾青没有在意，准备换一张桌子，却见那道人朝自己招了招手，示意顾青过去同坐。
顾青稍作犹豫便走了过去，见礼道：“晚辈见过老先生。”说完便坐到老道对面。
老道笑了笑，说道： “你这书生，一天哪有那么多繁杂礼仪要讲究，想我道门一脉，闲云野鹤，只守天地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