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我即一(3)

她停了下来，向后一靠，拿起咖啡一饮而尽，“当一个人看透整个宇宙，那他就是整个宇宙的神。‘万我即一’，一就是神，就是“道生一”里的那个‘一’，这个道就是‘万我即一’这个时空真论。”
我口干舌燥，也拿起咖啡猛喝，想说什么反驳，可周怡梦又开口了：“我头回听也懵了，几乎是落荒而逃，接下来几天护理都没敢和他说话。可他跟我讲的这个‘万我即一’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停不下来琢磨这个东西。结果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他。那时我还自欺欺人说，是为了了解他的心里状况，帮医院把他真正的病症给找出来。”
“他这回告诉我，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无意识地穿越过时空。”
我突然明白了她讲的“前菜”，“他的意思不会是，做梦和既视感都是无意识穿越时空的证明吧？”
“对，他就是这个意思。在梦中，看到自己死亡，其实是在另一个时空，从第三人的视角亲眼见证这个时空的自己生命结束。但这种都是无意识的，无论是佛道这些宗教的修行还是哲学上的思辨，都不过是增加这种无意识的概率，从而窥见更多时空的自己，获得领悟，”她继续说着，没有察觉到我内心的震动和越发强烈的不安，“还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在特定的条件下穿越时空，那老头说，他就是这种，他见过五十三个不同的自己，并且认知了他们的生活。”
我终于打了一个寒颤，马上说了句：“这地方冷气怎么越开越大了。”
周怡梦没有在意我的窘态，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接着把她对那老头印象最深的一幕告诉了我，“那老头说完这些，展示了他的证据，或者说是发病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脑袋剧烈地抖动起来，就好像装上了一个马达，然后身子也跟着抖起来，连带着他的那把椅子，我那时候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随着他抖动。但最奇异的是他的脸，他的五官随着抖动好像在不断变化，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凶狠的一张脸、无赖的一张脸、年轻的一张脸、小孩的一张脸，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脸，这点我很肯定。他还同我说话，不同的语调语气，但肯定都是他的声音。他问我‘你相信了吧’。当时我就吓傻了，直接跑了出去，找来医生，可等我们回去时候，他就恢复了正常，把之前种种都否定了。结果到最后，医院反倒觉得我精神不正常了，毕竟之前出现过几例，护工因为受到影响而自己成为精神病人的例子。
”
周怡梦讲完，我感觉周遭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再次扭头看向窗外。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不少。
我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素材，哪怕不算周怡梦遇上那老头的经历，只要那老头把他所谓穿越时空的五十三次经历和还有这个什么“万我即一”的理论和我再详细讲讲，不管真假，我保证能让我的微信号持续出爆文。可不知怎的，心里就是有一股子抓不住的慌，阻止我开口问能不能去会会那老头。
倒是周怡梦先开了口，“你要去见见吗，那老头？”
我收起录音笔，跟她一起出了门。答应虽然答应下来，可我这心里越来越没有底。不会啊，想想自己以前遇到过的那些诡异的事情，自己不是胆小的人啊，不就是一个妄想自己成神的老神经病吗？怕什么！我拼命压下心里的慌，坐在车租车后座上，窗外面昏阴的天气模糊的这座城市的天际线，边上周怡梦身上的香水气一起被模糊了，勾不起我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