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征文】 枯棉(5)

只是，那是悲痛中夹杂着敬畏的神情。
“这些……是我们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为首的那人说着，随后几个人递上几个木盒。有大有小，四四方方。
村民们呆滞而木讷地接过，气氛一片寂然。
为首的人敬了个礼，缓缓说着：“这是我们能够找到的，可以辨认出的英雄的全部遗物。现在，我们把他们送回家了。他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陈伯盛也在里面。
为首的那个深色的小盒子就是他。他连多余的遗物都没有，只有一个小盒子，一小堆尘土。
林一一看着那个盒子什么话都没说，因为她的喉咙要命的疼；眼前模糊一片，因为已是泪眼朦胧。
曹三亦是。
或许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那个跟他们说好了会回来的，说好了带他们去北方的家伙，完成了前一个承诺，而那后一个的承诺，却再也实现不了了。
（三）
祖母离世不到一年，祖父也离开了。
与祖母一样，祖父也是在睡梦中走的。据说离去的前天晚上家里飞来两只异常硕大的飞蛾，怎么赶都赶不走。而后祖父便对他们说他今天特别开心，因为他看到一一祖母和陈伯盛回来找他了，说是一起来接他走。
曹哲并没有感到太难过，相反还有点莫名的庆幸——这三人终于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不过坦白来讲，对于陈伯盛，对于祖母和祖父他们老一辈的感情，曹哲扪心自问他并不太懂。
毕竟不是亲身经历过，没有生离死别过，没有颠沛流离过，他自是没有体会。他唯一知道的是，祖父，祖母，陈伯盛之间的感情极为复杂，仅凭所谓的等待与被等待，承诺与被承诺这种简单的解释根本诠释不清。
就像之后条件好了，交通发达了，想到北方看棉花也不过一个飞机的事儿，但祖母却始终不去。
祖父也是。曹哲想起祖父还在时，常常跟他说：“人去打仗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了生存，一种是为了生命。”每每说起这句话，祖父的眼神都深沉得可怕。
现在想想，里面所蕴含的，应是他活到现在都无法完全理解的。
或许有自责——自责自己当时没有阻止陈伯盛的离去。
或许有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跟陈伯盛一起离开。
或许有遗憾——若是和陈伯盛一起离开，会不会让他活下来？
或许还有其他很多，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向祖父求证了。
“曹哲，这份加急文件麻烦你看一下，一会儿要用。”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硬生生打断了曹哲的思绪。
“好的。一会儿给你。”曹哲应下，接过文件又是想起了什么，道：“之前要的人工智能的代码我编得差不多了，我这边目前没有报错，你一会儿看下。”
“行。如果这次成功了，那中国人工智能的脚步又可以向前再迈一步了。”
“哈哈，希望如此吧。”
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完全地体会这份深沉的情感，那不如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去继承它吧。”曹哲时常也这般想着。
也算是激励自己向前看。
毕竟这是他们用血用命打下来的江山，自己身为他们的子孙后代，多少也是承担着守护它、壮大它的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