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锈蚀箭簇(4)

“早十几年前，这里的经营状况还是不错的。”朗对于艾丹的话倒是没放在心上，笑了笑。“再往前几十年，那个时候，我还是只是个一贫如洗的无业游民。”
 如果你想听励志的故事，我会给你讲很多我为这家酒吧奋斗的故事，如同威廉和萨莉一样的奇遇，跟你在《美国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如果你想听惊险的故事，我也曾遇到很多险些要命的时刻，一个人活了几十年，总会在某个恰好的年龄，经历一些只活了二十几年的人所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是问起来了，我倒是可以讲一个绝无仅有的故事，关于一个错误的选择。
“以及，关于这个。”朗抬起手腕放在桌面上，克里夫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到，他的手腕上带着一只手串，用一颗颗被漆黑的铁锈包裹的铜球，最大的一颗铜球下缀着一枚和真实存在大小无二的箭簇，但是也已经锈蚀地看不大出花纹了。
“克里夫，这是不是那个箭前面那个，叫什么来着？”艾丹凑着热闹，探头探脑。
“箭簇，好像是铜制的。看来没有好好保养啊，有些可惜。”克里夫摇了摇头。
艾丹则有些不屑，“这东西明显不是当手串戴的，那么重的箭簇好像戴的舒服一样。”
朗看着艾丹竟然微微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这的确不是当做手串戴的，我平常也只是丢在什么角落里，用一大堆杂物挡住。毕竟这东西，带来的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曾经，和一个女士相爱。
那个时候的相爱，虽然也不至于比现在保守多少，但是沉重得多。一旦相爱，就只有一条通往教堂的路，然后此生不再分别。
那位女士，我们不妨称呼她为萨莉，我也曾想象自己能像《美国梦》里的威廉得到属于自己的成功，然后和她一起就此迈向更美好的未来。
但是人生总是不会像电影一样，人生要精彩的多。无数的反转和抉择之间，最终让我失去了萨莉。
“所以你单身到现在？”艾丹看了看朗，满脸困惑。“恕我直言朗先生，除非你出轨，否则以你现在的样子出去开始第一次婚姻都不迟。伊斯特伍德欸，伊斯特伍德！”
克里夫捂着脸，咬紧牙关说道：“艾丹，你要是再不闭上嘴我就把你赶到冰雹中。”
朗笑了笑，“孩子，那个时候并不是帅气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很多事情都非常现实。”
你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美国正在冷战时期，虽然不至于大萧条时期那样的困难，可是烂赌鬼和那些瘾君子还是经常出现在街头巷尾，穷苦的街客遍地都是。那时候的街客可不比现在，现在街客可逍遥自由多了。
我和萨莉相遇在市立图书馆里，她拿着一本《月亮与六便士》，我则是去还手中的《人生的枷锁》，两个人在毛姆的作品书架间面对面，说说笑笑了一个下午。
说话的时候，我时时刻刻都在小心我的说话方式和遣词造句，那个下午之前的上午，我还在贫民区的快餐店打工，那个地方已经让我的英语发音有些怪异，我害怕她知道我是一个穷学生，我害怕让所有人知道。我在学校、在社区、在我打工的地方，我看了太多那种怪异的眼神，似乎我整张脸都应该用美元遮盖住，穷人则会暴露出自己丑恶而真实的样子，真的，那种眼神恐怕瘾君子和烂赌鬼一天都遇不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