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良堂）六

也许是因为缺氧吧，孟鹤堂脑袋晕晕乎乎的，连怎么躺倒在卧室的床上都不知道。
厚重的窗帘有一条镂空花纹，正落下一道光在床榻正中央，和床褥折叠的深色内里交叉，仿佛巨大的十字架。孟鹤堂想躲开那道光，却被周九良按住了。
会发生什么，孟鹤堂早就明白，身体想抗拒，可心里却很清楚。路是自己选的，钱是自己收的，到了现在再扭捏做作，就令人鄙夷了，可全身仍控制不住的颤抖。
周九良却很满意他的青涩，用指尖拨开他的衬衫纽扣，不出所料地露出没经过风霜的玉白身躯。
“樱桃味喜欢吗？”
孟鹤堂耳朵里隆隆的，周九良趴在耳边的呢喃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甚至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无意识地“唔”了一声。
（照旧）
孟鹤堂甚至不知这场一面倒的角力是何时结束的，最后的记忆只是自己张着嘴巴拼命喘气，像一条离水的鱼。
被肚子咕噜噜的抗议吵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孟鹤堂刚睁开眼，从身体到心都麻木得没有知觉，迎着身旁周九良被吵醒的朦胧眼神道：“上课。”
“嗯。”周九良翻了个身，含糊地说了句，“明天找个钟点工来给你做早饭。”
孟鹤堂唔哝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甚至想说什么。恍恍惚惚的来到学校，身体的触感一点点恢复，酸胀，疼痛，就好像那双手还钳制着自己，就好像那具身体还在入侵。
不适感令孟鹤堂一整个上午如坐针毡，最后一节课刚开始，手机嗡一声同时进来两条信息。
藏在桌下打开，一条是转账，金额十万。另一条是照片，照片里是一张撕碎的借条。
“孟鹤堂？孟鹤堂。”
在老师的喊声中回过神来，孟鹤堂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课堂上小声饮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假。”仿佛终于从梦里醒转，孟鹤堂用手背抹掉眼泪，匆忙收拾背包。
孟鹤堂前脚走，后脚身形高大的朱云峰也溜了出来。在图书馆的拐角追到了孟鹤堂，他正靠在角落里，低着头盯着手机发呆。
“小孟，你没事吧？”
孟鹤堂一个激灵，没想到会有人跟来，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没事。”
“没事就好。”朱云峰搓了搓掌心，想找一个好的开场白，“小孟，虽然你和同学们都不怎么亲近，但其实我一直挺佩服你的。这次奖学金的事，大家都觉得挺不公平，有传言说老金给辅导员送了礼。”
见孟鹤堂板着脸，朱云峰嗨了一声道：“看我说什么呢。可能——欲望是谁也抗拒不了。平等和公义才是这世上最昂贵的奢侈品，适应它吧。”
“是，你说的没错。”孟鹤堂本该愤怒，可最后只是缓缓点了点头，“我理解他们。”
“听说明年开始，我们学校会有两个全奖学金留英的名额，那个可重要多了，你肯定可以。”
孟鹤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很无所谓的样子。
“小孟，放宽心，我知道你家里有困难。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虽然不多，但你也不用急着还。”朱云峰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