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组】心电通信(5)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您好)?”
“是我。”我说,“真对不起,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吧?我们可以继续聊昨天晚上的话题吗?”
也没有说可不可以,他立即谈起了杰米扬·别德内的小说《布谷鸟》。之后不到两分钟,我们就互相开起玩笑,好像是分离多年的至交。
夜晚的时光如同一盏清茶,当你静下心去细细品味时,就已经打破了初交的拘谨。所以在酣畅之时,我提议彼此介绍一下各自的身份,可是他婉言谢绝了。
“我觉得这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才传来声音。
“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的。”我再三为他保证。
“可……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战争结束后就要离开了。”
这一次轮到我沉默了,他是中国人,迟早有一天是要回到自己的祖国的,他不想与我有更多的纠缠,是怕走的时候再多了一份留恋吧。
心中突然划过一个很自私的想法,如果战争晚一点结束,他就会在这里停留多一点时间,不会那么快走了。
可这终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不管再怎么自私,战争总会有结束的一天。
“没关系的。”我说,“朋友就应该对对方的情况知根知底,这样才能给予更好的帮助。我可以先说我自己的,我叫伊万·布拉金斯基,是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第57集团军的通信兵,目前因伤暂时退役。”
“那你现在还好吗?身体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不用担心,已经修养了一段时间了。”
“那就好。”我听到话筒里有轻轻的呼气声,紧接着他就我说起了一些自己的情况。他说他叫王耀,来自中国,17岁时获得公费留学生的名额,进入莫斯科国立大学学习法律。我问他为什么不选择对国家更有益处的理工科,他告诉我,自己的理科成绩太差,人家看不上,只能选文科。
真是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而且选法律也没什么不好的啊,莫大的法律系那么有名,说不定我回国以后还能作为顾问参加宪法修订呢。”王耀说,“在校期间,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苏联的分部,负责与苏共的联络。毕业后,我为了躲避家乡的战乱,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我不想当律师,就去了<消息报>做编辑,也兼任记者,所以有时候我会作为战地记者到前线去进行报道。
“中国的反法西斯战争很早就开始了,原本他们只在东北试探,企图以华制华,但是那152万平方千米土地又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他们的野心。卢沟桥被炸,战火迅速到全国,我家的生丝厂被征用,为他们做降落伞,我的家人不肯屈服,他们便将其残忍杀害,而我却因为在国外学习逃过了一劫。
“我有一个妹妹,要是她还活着的话应该也上大学了,她就像朵美丽的花儿,所有街坊都喜欢她。有时候晚上我也会想象她还在我的身边,跟她说说话、聊聊天,就如平常在家里一样。”
王耀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我在话筒的另一边静静地听着,只在关键地方添一两句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