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组】心电通信(16)

1943年11月8日，王耀与他在第聂伯河畔分别，独自乘火车回了中国，而后再也没有回来。
伊万也曾想过王耀回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因战争而四处流亡的亲戚朋友，还是对祖国的思念？
结果他都猜错了。
就在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的一个月，家里来了位远方的客人，他自称是王耀的发小，与此同时也是一名丝绸商人。伊万好奇这人此行的目的，便赶紧请他进去坐。
“1943年12月21日，一架从中国重庆飞往莫斯科的军机在中国境内被击落。”
伊万冲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而客人则是满脸严肃，让伊万意识到这应该不是一场简单的坠机事故。
“第二天的报纸上就刊登了遇难者名单，王耀也在那份名单上……”
这无疑是给了伊万当头一击，他不敢相信王耀就这么死了，走之前还说好一个月就回来的，如今却一个人去了往生之地，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
“会不会是弄错了？他又不认识军队里人，怎么可能会去坐军机？”伊万不死心地问。
“他一个私塾里要好的同学去美国留过学，进的是飞行员学院，回国后参加了抗战，负责空运支援物资。我去他们队里问过了，那天他刚好没有飞行任务，就说可以把王耀送回莫斯科。”
“真的已经仔细地、反复地确认过了吗？”伊万依旧没有放弃。
客人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此时的缄默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他回国找我其实是为了这个。”客人从手提箱里摸出一个小木盒子，里面装了条领带。我只是觉得眼熟，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王耀和我说，他的朋友看中了一条hugo boss的领带，刚巧最近朋友的生日快到了，他又没钱买下，便来问我能不能做条一样的，然后他就给我画了图，留下这个地址，自己先一步回苏联，可没想到在路上发生了这种事，真是太可惜了……”
伊万不记得最后是怎么把客人送走，又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到会客厅，他只记得关上门时的那不经意一瞥，天空是灰色的。心中的小熊再也没跳起圆圈舞，而是背上他的小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它居住许久的山洞。
现在，伊万·布拉金斯基已经九十多岁了，他在失去王耀的第七十二年里依旧孤独地活着。他是前苏联的通信兵上校，代表着国家的威严，他能守护人民的幸福，却保护不了远在异国的爱人；他是作家，却无法书写心中所想的爱情。他什么都不能做，这般苟活，也只是为了替王耀再看看这美好的世界。
“舅爷爷，军礼服我已经帮您熨烫好了。”
门没有锁，科菲莉雅抱着衣服径直走了进来，她冬妮娅姐姐的孙女，平时伊万也经常受她们家的照顾，再加上他养了一只深棕色的缅因猫，所以晚年生活也不至于过得太孤单。
“原来您起那么早是为了写东西啊。”科菲莉雅放下军礼服后往自家舅爷爷那儿探了探头，显然是已经把这一页的内容都扫了一遍。“是下一次要发表的小说吧？”她问。
伊万笑着摇头，亲切地回答:“只是记录一些旧事罢了，没打算拿去发表，不过这个是你舅爷爷的秘密，可不能给你看哦。”见科菲莉雅一脸沮丧，伊万又立马改了口:“不过等到下次我写了新故事，可以第一个让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