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边·刀剑间(2)

杜摩收了势，道：“不晚不晚，李剑主，你的三千烦恼丝不还在头上吗？”他顿了顿，收起语气里一贯的轻佻，问道：“你当真要出家？”
李季白没有回答，杜摩的问题和适才老和尚的发问一样，如同落入大海的一颗小石子，只激起了涟漪，却触不到底，触不到李季白的真意。他抬头望向天空中虚妄的一点，反问道：“你说来讨教，若是胜了呢？”
“胜了？胜了便是胜了啊，三分运气七分实力。”杜摩手里的刀又跃跃欲试起来。
李季白哑然失笑，又很快现出一丝落寞。“你可曾想过，若是你胜了，你胜的不是我一个李季白，而是百年基业的李家。你的名字将飞快传遍整个江湖，自然会有有心人找到你、附庸你、巴结你，金银财宝、权势名望、香车美人，都会蜂拥而至，你会成为江湖上响当当的一个万儿，会有自己的名号，你手里的刀也会一起出名，成为人人都想一睹真容的宝贝，就和这东西一样。”他说着，晃了下手里的承书剑。
杜摩听糊涂了，不自觉说道：“这些听着，都不错呀。”
“是不错，只是很难甩掉了，”李季白的声线渐沉，透着一股秋风萧瑟的味道，“你身边的所有人，不论是真心待你好的还是另有所图的，会一起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围困住你，把你围在众生皆苦里，你的周遭会上演无数爱恨情仇和阴谋诡计，许多人要你活着，但也有相当的人要你败、要你死、要你死后还身败名裂。这里面肯定有我李家的人，谁让你近日败了我呢？李家人不是没有败过，只是败了之后会把失去的再找回来，无所不用其极，不然又哪来的百年基业？”
他越说越快，压抑心头的那团苦楚竟不自觉在初次蒙面的少年面前倾泻出来。等他话落，这片庭院里安静得只剩下风扫落叶的声音。
等风吹过一阵，杜摩开口道：“李剑主，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没想过。也许你说的都对，可那又如何？我去过不少地方，和各种人交过手，每次我都全力以赴。若是赢了，就去赢下一个对手，若是输了，侥幸没死，就再去练，练到能够再全力挥出一刀。”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刀，这把还没有出名的刀宽背薄刃，几乎花去了他的所有积蓄，看得出是好钢、好火、好手艺。
握刀的手，很稳；持刀的人，充满自信。
面对这份自信，李季白心底生出一丝羡慕。这也许是另一个法子，无论面对什么都全力一刀。
杜摩继续道：“之前那些对手的武功自然没有你高，可我看得出，现在的你有一样不如他们。”
“哪一样？”李季白问时嘴角带起自嘲的笑。
“你手里的剑不自在。和这样的剑比试，就算赢了也没有意思。”
李季白有准瞬即逝的出神，坦然道：“刚刚你若是骤然出刀，我绝接不住。”
“是啊，所以我没有出刀。看来你说的对，那位出道以来未曾一败的承书剑剑主确实不在这里。”他的失望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家主，您就忍心抛下这全家上下和百年基业吗？将来，你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李家列祖？那把承书剑，可是老家主亲手交到您手中的啊！老奴不懂啊，好端端的，您为什么要想不开要出家啊？您为何啊？”这个苍老的声音喊道最后，已有了明显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