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不知火(一)(4)
“你想去哪就能去哪,对吗?”
比风和鸟儿更自由,对吗?我伸出手,托住一只蓝金色的蝴蝶。
可惜我作为一个歌姬,最不该贪恋的就是自由。
“这是一位公子托我转交的信,给你!” 小铃递给我一封绑着红色绸带的书信,脸上带着看破不说破的狡黠的微笑。小铃是我的侍女,负责照顾我的起居,当然最重要的职责,是在我演出的时候游走在玲琅满目的船只之间,收取公子们的赏赐。小铃不是歌姬,她是离人阁的下人,要负责更多繁琐碎事,譬如烧火熬汤,打扫购置。我却真真切切地羡慕她。她的人生虽是苦了些,却比我多出一份自由,她的人生终归是有盼头的。譬如过了晌午便可歇息片刻,再过几日便可以去集市采购。虽然小铃是个服侍人的侍女,活却总有干完的时候,闲暇时还可以和其他侍女打闹,可以片刻离开这个笼牢。我却不行。我是离人阁的头牌歌姬,是侍女们眼中除了柳夫人外离人阁最尊贵的人。我必须通晓诗词歌赋,不得与鄙民为伍。我必须永生永世被眷养。从有记忆起,我便没有离开过这座孤岛。我没有朋友,柳夫人说,清冷孤寂的绝顶歌姬是不需要朋友的,这是我名扬吉原要付出的代价。
我轻轻解开绸带,看到隽永的字迹,里面是一首和歌:
繁樱迷人眼 花飞四月终有尽
入云天籁声 笼鸟折翅涕泪鸣
浮生水月多无奈 愿守沧浪浅低吟
我攥着那张纸,起身望了望那片海,是那片每到晚上布满船只来赏乐的那片海,不自觉竟叹了口气。待我反应过来,却不知这口气为何而叹。他怎知我无奈,他怎知我是笼鸟?我凝望那片海好久好久,却不自觉晃神了,眼底一片模糊。心底突然感觉一脚踏空,掉入雪白无垠的云朵里,一直一直往下坠,却一直坠不到底,心底的感觉说不上是慌张,还是期待。平生第一次有人看穿我心中所想,我竟一时间方寸大乱,思绪万千。我转身提笔,落款离人阁阿离。
“阿铃,今晚歌会时帮我把这封信给那位公子。”“是,离姑娘,小铃一定送到!”阿铃似乎比我还要兴奋,兴冲冲地就退下了。
——
离今晚歌会已经不多时辰了, 每日余晖初现,便是我更衣梳妆之时,年年月月,不曾有误。只是今日梳洗之时,却隐隐生出一份期待,仿佛此番梳妆与往日生出些区别。“等一下。”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如往日一样般般入画,却好似唇间少了一些血色。我捻起口脂,再轻轻抿了一下,果然看起来更明艳些。
“离姑娘今日怎么有这番兴致?平日奴婢见姑娘天生潋滟琼姿,便素来习惯把姑娘打扮得更素雅无暇些,这也是柳夫人的意思。不过姑娘画上红砂,更显灿如春华,比往日奴婢画得要好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