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不知火（一）(2)

我曾经问过不知火大人，为何瞭望？如若并非生人，何不上前一聚？
她只是轻轻一颦，随即苦笑：“人妖殊途，一场孽缘，何必强求？”
我疑惑：“是妖又如何，是鬼又如何呢？倘若他愿意与你淌这趟浑水，续这段孽缘呢？”
“小铃，你定是没有爱过一个人” 不知火大人轻叹一口气，抬眼望月，剩我一个人在原地。
我确实没有爱过人。我生来就是妖怪，并不知道爱是何物，只知那是妖界禁忌，足以让妖失去万年道行，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可是为什么，爱一个人，却不能坦诚相待？明明两情相悦，为什么要咫尺天涯呢？
这或许是我一辈子都不能明白的道理吧。
是妖又如何，是鬼又如何呢？
她也曾经无数遍这样问过自己。
她扪心自问，就算是妖怪，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而那个人类却想让她葬身火海 。
为什么最后落得万人唾骂的是她？
她曾经也是坊间最善良的舞女，怎么落得人人喊打，最后又万人敬畏呢？这是谁的错呢，她要向谁复仇呢？这座城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但每个人都确确实实在那日想要她的命。她应该怪谁？你们说这坊间都不是坏人，他们只是被谣言像瘟疫一样侵蚀了心智。那她的命，谁来赔给她？
她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她。对歌姬不知火津津乐道，口耳相传的是世人。对所谓妖怪不知火赶尽杀绝，耸人听闻的亦是世人。即使她确实是妖，她从不曾想过做任何一件妖会做的事，亦未曾想过要伤害任何一个人。就算她不是妖，世人难道就会放过她吗？是妖是鬼，不过是他们杀无赦的借口罢了。说到底，他们还是不见得这世间有异类存在罢了。只是他们未曾想到，他们口中的大妖怪，竟然真的会浴火重生。这世间好坏正邪，到底是谁说了算？与其让所谓高高在上的世家名门危言耸听，判她罪无可赦，倒不如由她亲手拿这把刀，去重新定这世间的规矩。她终于明白，与众人为异即是邪，强大才是这世间唯一能走通的路。她要把这世间曾经判她死罪的规则死死攥在自己手中。她是大妖怪不知火，如今规则这把刀握在她手中，她凭什么不能想杀谁就杀谁？
这个新月之夜与往常有些不同。
今夜的湖面上，多了两位来客，坐上了那位老翁的小舟。
一位虽不能辨认出身份，但气度翩翩，绝不是等闲之辈。
另一位，则像是传说中骇人听闻的大妖九尾狐所幻化为的人形。
“不知火大人，这……” 小铃虽为妖 却只是灵力微弱的小妖。她本以为能遇见不知火大人已经是妖生最不可思议的荣幸了，却没想到竟有幸在新月之夜遇见妖界大妖九尾狐，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害怕。
“无妨。” 不知火大人似乎也不知道九尾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她们二人并未轻举妄动，在原地静观其变。所幸船上三人似乎并未发觉这海面上还有他人，自顾自地攀谈起来。
“如何？这便是不知火的传说了，有意思吗？”九尾狐对那位公子说道。
“传说中大妖怪不知火每隔十年便会在新月之夜出现在海面上。老人家，你应该也见过不知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