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部分短篇
孤独生活着而又想跟外界有点接触的人,因着昼夜、气候、工作环境等等的变化而很想看见任何一个他可以依靠其手臂的人,——这样的人没有一扇对着巷子的窗户是不行的。即使他并不想寻找什么,只不过疲惫地靠在窗台上,目光随便在天上和地上的行人之间游移着,即使他不想怎么样而把头转了回去,他仍然会随着底下马车的喧闹声被拉入人类整体之中。
谢莹莹 译
《衣服》
当我看见满是褶皱、花边和流苏的衣服套在美丽的身体上,十分漂亮,我就常想,这些衣服好看不了多久,然后就会起皱,再也熨不平,就会沾上灰尘,灰尘厚厚地积在褶子里,再也除不去,我想,每天把同一件珍贵的衣服清早穿上,晚上脱掉,谁也不愿使自己显得这样悲哀可笑。
但我看见一些女孩,她们长得相当漂亮,显露出风情万种的肌肉和骨节、富于弹性的皮肤和如云的秀发,她们日复一日,总是穿着这套天生的面具服,总是把同一张脸放进同一双手掌中,在镜子里映照同一张面孔。
只是偶尔在晚上,当她们从宴会很晚归来时,镜子里的脸看上去憔悴、浮肿,布满灰尘,已被所有人看见,这套面具服就很难再穿了。
杨劲 译
《擦肩而过的人》
深夜里,散步穿过一条小街时,老远就看见——因为我们面前是上坡,而且满月当空——一个男人迎面跑来,我们不会抓住他,即便他十分虚弱、衣衫褴褛,即便他身后有人喊叫着追来,我们也让他跑过身旁。
因为这是深夜,我们有什么办法,月光下的小街在我们面前是上坡,而且,这两个人可能是在追着玩,可能是在跟踪另一个人,也许第一个人是无辜的,被跟踪了,也许第二个人想杀人,那我们就成了帮凶,也许他俩互不相识,只是各自跑向自己的床,也许他们是梦游者,也许第一个人带着武器。
说到底,我们难道就不可以犯困吗?我们不是喝了很多葡萄酒吗?第二个人也跑得没了踪影,我们感到欣慰。
杨劲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