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日记
今天,艾尔希和艾默拉一如既往在街巷逼仄的角落对我进行殴打。他们心情似乎不大好,殴打后不解气,便继续嗤笑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哑女。我的扫帚断成了两截,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了,想来库娜又要打骂我了。虽然这些暴行我已习以为常,但这镇上的罪恶,令我的灵魂难以解脱。
1
菲尔医生到临马休小镇时,商人诺顿正处于濒死之际。
医生是个怪异的人——相当怪异,他的头上套着鼬皮的帽子,身上披着抹蜡的黑色袍子。袍子宽大无比,将他的手脚都遮住,只有在他拎起铜皮医疗箱时,人们才能看到他袍子下藏匿的黑色皮手套。当然,最怪异的是他的鸟嘴面具,眼睛用茶褐色的玻璃遮住,银制的、长而尖的鸟喙镶嵌在面具中央,好似不详的乌鸦。
近来镇上人心惶惶,致死的瘟疫已经夺取了十一人的性命。所以医生刚踏进镇中,库娜就横着棍子挡住了他的路,质问他是哪里来的。
“他是菲尔医生。”他身旁的金发少女替他开了口。少女简约的白裙,配上人畜无害的目光。
我一边拽着库娜,一边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组合:“鸟嘴医生和金发美人。”细看去,少女年轻的面庞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
从头至尾,医生没有讲过一句话,他所有的意愿都由他身旁的少女替他传达。只有他偶尔扶帽子、颔首、摇头这样的动作,才证明了他活着。
令人意外的是,他主动提出医治诺顿。
我和库娜一时错愕,甚至忘了询问他是如何知道诺顿重病在卧。随后,医生径直走向安置诺顿的隔离房,他的步伐果决,仿佛对这个镇子的一切熟络于心。
人们明白,此时的诺顿已经踏上了死亡的门槛,即便鸟嘴医生是个招摇的骗子,也没有更坏的结果。
如此,鸟嘴医生和金发少女在诺顿的隔离房中度过了一夜。次日,诺顿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已然痊愈。众人捂着嘴巴,惊恐地看着行动自如的诺顿。
染上瘟疫的人,活不过三日,而这日,正满三日。
2
瘟疫的散播从未停止。
起初是每隔三日便要有一人患病,如今只隔一日,就有人遭殃。镇上人惊恐的同时,又倍感欣慰,幸好有菲尔医生在。菲尔医生来到的半个月内,有十几位镇民经他之手痊愈,人们奉他为贵客,以及他的金发“妻子”。
后来,我极少见到医生,直到一日清晨,我拿着木杆驱赶在低空盘旋的乌鸦群,累到喘息时,医生和少女陡然出现在我面前。
“医生想问,今日是谁患上了瘟疫?”少女问道。
我手忙脚乱地向他们比划,咿咿呀呀地发声,企图告诉他们,今日患病的人,是库娜。
“咦?是个哑女?”少女嘟囔道,显然没有看懂我的手语。
医生朝我颔首,指向一个方位。我顺着方向望去,那里正是库娜的家。我拼命点头,告知他是对的。
医生携少女离去。我望着二人不相称的背影,发觉少女周身萦绕着郁结的雾气,竟比初遇时显得更加阴沉诡谲。
意料之内,隔了一日,我再去探望库娜,她已恢复如初。我打着手语询问她的状况,她竟显得有些呆滞,冷漠的眼神仿佛在质询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