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前世今生:暗涌90

一连几日，杨辰都没有再叫张云雷出去罚跪，还派了小铃铛来日日侍奉。
可张云雷却过得不好，白天总是好捱过的，像是那时初入杨府，无论如何都不会露出马脚。
而到了夜里，却是无法忍受的，他睡得并不安稳，不断地梦到曾经在杨府的旧事，那小小的光线不明朗的厨房，自己与杨九郎的小屋，总是蒸腾在角落里的火炉。
以前总不觉得有何大不了，二人整日除了吵架拌嘴就是黏在一起，那傻子没皮没脸的，有时还很厌烦。
可如今往往有时惊醒，口上还念叨着，小傻子，九郎。
再接着，便是一身的冷汗。
一双手和瘦弱的脊背如何也止不住地发颤瑟缩，泪水涌出来再不断用手擦掉，抽泣声太大便用力将嘴巴捂紧。
浑身上下随时随地都像是被亿万只蚂蚁一样咬噬，可张云雷却好像已经不再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了。
他捏紧了手，又不断松开，手上的冻疮变硬了，活动时总是很痒，迷迷糊糊间他就伸手去抓挠，经常将那原本快长好的伤口再度弄破。
像是掉进大海里了一样。
张云雷时常想着，那份沉进心底的快要迸裂的思念折磨得他要发疯一般。
黑暗是汪洋大海，什么都看不见，没有小傻子，没有那束明晃晃的光，这里空无一物。
恍惚间他突然听到外头有门被打开的动静，接着就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张云雷整个人连忙坐起来，下意识便蜷缩进床的角落里。
那黑糊糊的人影却在不远处立柱了，张云雷警惕地看着他，却分辨不清来人的面容。
可接着下一秒，那人缓缓开口了，带着特有的舒服的京腔，将张云雷的所有所谓坚强砸了个粉碎。
那人淡淡叫了一声儿:“哥儿。”
接着就有了分崩离析，大海砸进山河，平静的一切发生了爆炸。
张云雷几乎是本能地跳下了床，飞扑着上去抱住了眼前的人，泪水终于不再得到抑制，汹涌地将他淹没了。
“你...你怎么才来？”他呜咽着磕磕绊绊地问着，把脸蹭进那人的脖颈里，哆哆嗦嗦地又像找到了家长的孩子似的胡乱哭叫着:“九郎...怕，怕死了，身上好痛啊....我好冷啊...冷，肚子也好饿.....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怕——”
他越说，便越觉得委屈，将身子使劲儿往对方身上贴过去，可对方却似反应迟缓，好一会儿才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别，别不管我——”他流着泪说，抽抽噎噎的。
可对方却仿佛有些怔愣，听到他这样说，身子一僵，轻声道:“我管你。”
张云雷也跟着愣住了。
这声音带着丝丝线线的温柔，也与杨九郎有几分相似。
然而却绝对不是杨九郎。
他慌促地赶紧撤了回来身体，站后几步才看清，眼前的来人哪里是杨九郎，分明是长着一双桃花眼，表情略微有些复杂的杨辰。
“......你这样儿有意思吗？”张云雷错愕地问着，那好容易在心底升起的一线希望，再度泯灭消逝，胸腔里空空荡荡，他含着水的眸子和一切恐惧又逐渐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