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泪水》10~11章 得权|審判(6)

一个小时，我想了很多。渐渐也不想再哭了，一切已成定局。
我们终于到达了处刑的地方，地球表面。
穿梭机的外层黑色退下，我和乘客区之间的黑色墙壁也成了透明。我瞪大眼睛看着儿子们疑惑的表情，嘴上似乎在喊着妈妈，意外地丈夫也注视着我，难得他抽空来观赏我的死刑。
三个穿着防压保温戴着氧气瓶的城市守卫，脱掉把我锁在椅子上的手环、脚环、颈环，携着我离开儿子和丈夫所在的地方，到达穿梭机另一端的小密室，把我推进去。身后的门闭上，只剩下我一人。我面朝着穿梭机外。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地球现在的样子，红色的岩石，层层裂缝遍布大地，像是发生了激烈的地震，从地球核心中摧毁着地球的生命。在岩石之上，悬浮在空中的白色光点无处不在，把穿梭机淹没。霎时，我回想起了那幅画的虚拟信息，少女消失的位置，也是浮着耐人寻味的光点，还有黑棺飘散出来的光点，这意味着什么？
我从未试过如此接近真相，竟然就在我死前的一刻。此时，我只希望我拥有多数秒的生命。
倏然，面前通往大地的门打开，我猛地向前冲去，被强大的吸力拉向接近真空的地球表面，投入白色光海的怀抱。我在白色光点所构成的浮力海中飘荡着，在真空让我窒息而死之前，冰冷很快便剥夺了我的观感。眼、耳、口、鼻、皮肤像被火烧一般剧痛，然后，我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空气缓缓从肺部排出，身体本能拉扯着横膈膜，但只能给皮肤和肌肉带来撕裂的痛苦。我的脑袋闪过无数画面、想法、和声音：
星空，儿子们哭着大喊，丈夫在一旁脸上挂着我永远读不懂的表情，白色光点，太阳，星空，银河，杹，丈夫，红色，资源短缺，我读不懂的表情，杹的离开，星空，人工智能，花院，人类，看不见，不要看，星空！
在意识消失前，我想着最不可思议的事，流下了最后的泪水，接着，我便因脑部缺氧而死亡。在儿子和丈夫的眼中，我的躯体融入了在光海之中。
穿梭机再次升起黑色的遮挡物，从地球表面的接驳点回到城市。
丈夫就职的第一个成就便是处理城市的心头大患——花院，可见，他将成为历史上留下浓厚一笔的城市责任者之一，他把画和人工智能纳入囊中，不知道他会怎么利用它们。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城市对北极区花院管理员的处刑，及对花院系统的判决，让其余十五区的花院快速组织起了防御阵地，凭着花院过去高压和规律的生活模式，花院倾力抵抗城市的进入，花院也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但是，两方鼎立也是基于城市不杀人的原则。某刻，城市责任者下令捉捕花院管理员及反抗主力，并当场射杀，大部分花院职员投降听从城市安排，花院原有结构和功能不变，但将由城市竞争者领导，没收所有增强现实眼镜及虚拟信息投影设备，生活水平将与城市其余地区持平，减少能源消耗，消除属从三十三岁申请花院职位的通道，并将花院更名为属从管制院。
此时，悬浮在白色光海上的一点泪水并没有气化、升华。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