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花羊花】月下霜(4)

有一回他心血来潮，要一试万花的花间游，谨辞不得已切了心法陪他，他倒好，不慎挑破了谨辞的手指，却不偏不倚地还给霜儿撞见。
那一次霜儿的眼神冷到了极点，如覆冰霜，几乎真的要叫他相信她一定会杀了他。
霜儿是单修花间游的，实力较谨辞要强上许多。
他接招虽不算吃力，轻易也不敢怠慢，更不敢再主动出手又伤了霜儿，直待得小姑娘用尽力气跌坐在地上，却仍是以那严冷的眼神仰头看他。
看得他不知怎么骤生难过与委屈。
谨辞也冷着脸，只不过是冷着脸训她不知礼数，只是没有训几句，霜儿便低低地开口打断说： “哥哥这般在意他么？”
谨辞一愣，却也随之缓和下许多：“哥哥引他为……挚友。”
霜儿吸了吸鼻子。没有哭。单是轻轻地说一句：
“既然如此，左不过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六】
他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也许是相坐对弈时从花架上零落向少年肩头的紫藤花瓣，也许是煎茶论道时一句无心却辛辣风趣的玩笑，又也许是静观人习剑时那三尺青锋上闪耀的锐不可当的光芒，所有的一切都引他痴醉，哪怕再向前踏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他从没过过这般舒心的日子，哪怕是妹妹最乖顺的时候也不曾。谢子清是一道光，照进他安稳却单调无色的生活里，掀开从未探知的一角，所有一切无比美好。
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但是不到时候，他绝不会开口为此说一句话。
妹妹一开始是讨厌谢子清的，甚至还大打出手了一回，但终于因为他的关系不得已缓下声气，只当是维护他，再这般下去势必要叫他为难的。
他为此惭愧，他只顾了自己，丝毫没顾着妹妹的感受。
妹妹从小在他身边长大，渴了找他要水，饿了撒娇缠他下厨，无聊了也是他陪着一起玩儿，忽然来了谢子清，又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没些抵触才怪，吃不准还会很委屈地想“哥哥给人抢走了”。
但他只是无法控制。
无法控制自己想要离谢子清近些、再近些的心。
甚至不惜挑灯夜读大量道法宗籍，只为着能和那小仙长再多一些话题，如果谢子清能觉得，他是特殊而鹤立鸡群的，如果能这样的话。
他只是沉溺于这样的风轻云软。
他只是这样不可自抑地忽略了妹妹。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醒过神来，却万般错愕，不知道应当怪谁，一个是自己至亲的双生妹妹，一个是自己默默倾慕着的少年。
无所适从，也无从面对，只能日复一日地在 三星望月上守着自己的药炉故作镇静，其实内心一片兵荒马乱，并且逐渐地，尝到了滔天的怒意与妒意。
就算他表面上还是如常谈笑风生，只是看向妹妹的眼神略微地发生了变化，但是妹妹当然是察觉不到的，她从来是个极天真的孩子，谢子清就更不用说了，自始至终觉得他们兄妹二人情比金坚。
不怪妹妹，也不怪谢子清，那么怪他么。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对谢子清的喜欢，他并不输给妹妹，甚至还要多上许多，而神却不向他施与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