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月物语》之诚信(4)

老母被哭声惊醒，来到左门屋中，见地上杯盘狼藉，儿子躺倒其间。她连忙扶起左门，询问为何如此。左门只是呜咽不答。老母道:“你是在抱怨赤穴失约未至吗?说不定他明天就会回来可以让他解释原因啊!你年纪已然不小，怎么还这么幼稚愚鲁呢!”左门啜泣半响，方道:“兄长今晚特地来赴菊花之约，孩儿以酒菜相迎，不料他一再推让， 最后才道出实情。原来他因故不履约，竞自绝性命，阴魂飞越百里，前来相会。一诉说完原因便不知去向。孩儿由此悲声哀恸，惊扰了母亲大人，还请见谅。”说着又泪如迸泉。老母不信道:“谚云:‘囚人梦赦罪，渴人梦饮浆"。我儿想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静下心好好休息吧。”左门摇头道:“确确实实，兄长曾经来过。孩儿所言绝非梦话。”老母见他哀哀欲绝，始信此事当真。母子二人抱头痛哭，直至天光破晓。
翌日，左门向老母告别，道:“孩儿自幼托身翰墨，尝闻‘于国不能尽忠，于家不能尽孝，徒生于天地间耳’。兄长赤穴为信义而舍身，孩儿欲往出云收埋骸骨，以全信义。请母亲大人自重身体，孩儿就此暂别了。”
老母道:“ 吾儿此去，定要早日归来，免得我心中挂念。老身年事已高，你若迁延太久，怕今日别离将成永诀。”左门道:“生如浮沫，死生之事，旦夕难保。孩儿一定速去速回。”遂洒泪拜别。先到佐用家，托请照料老母。随后迈步向出云而去。
一路上饥不知食、 寒不思衣，夜宿店舍，虽梦中亦哭。行了十日，来到富田大城。
他先找到赤穴丹治的宅邸，通名求见。丹治迎左门入宅，疑感道:“并无鸿雁传书，阁下怎知宗右卫门亡故?真是奇哉怪也。”
左门道:“武土之道，贵在不屑荣华富贵，只重信用义气。吾之义兄宗右卫门，重信守诺，化作游魂百里来报。此情此义，我定要报答于他。所以我夜以继日赶来富田，钦以往日所学，请教阁下:昔时，魏相公叔痤患病，魏惠王亲往问病，曰: . 公叔痤有如不可讳，将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公孙鞅， 年虽少，有奇才，愿王举国而听之。’王嘿然。王且去，痤屏人言日:‘王既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公权痤召鞅谢曰:‘今者王问可以为相者，我言若(汝)，王色不许我。我方先君后臣，因谓王既弗用鞅，当杀之。王许我。汝可疾去矣，且见禽(擒)。'今以此事，与阁下软禁宗右卫门一事相较，汝以为谁对谁错?”
丹治羞愧低首，默然无言。左门移膝向前，又道:“吾兄宗右卫门不忘盐冶旧恩而拒事经久，义士也;你却背弃旧主，投靠新贵，不义也!兄长为菊花之约，舍命百里赴会，信人也;而你献媚尼子，非难亲友，致兄长横死，无信也!尼子虽强留兄长，你也该念及往昔友情，效仿公叔痤私放商鞅之谊，放兄长离去。你却贪恋私利，毫无武士风范，倒颇有尼子之家风，兄长自然不肯留于此地。今日我为信义而来，尔将因无信无义遗臭万年!”话音刚落，左门立即拔刀砍死丹治，夺门而去。当家眷们闻声赶来时，左门已逃遁无踪。
尼子经久得知此事后，感念赤穴与左门两兄弟情深义重，命令不得追捕左门。呜呼!轻薄之徒不可结交，诚然如是。
总结：交友要认清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