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月物语》之诚信
庭院莫栽垂杨柳,结交莫结轻薄儿。
杨柳不耐秋风吹,轻薄易结还易离。
杨柳逢春发新绿,轻薄永无再访时。
话说播磨国加古驿有个叫丈部左门的文士,安贫乐道,平日里除了与书为友,对一应金钱俗务概不理睬。左门之母贤似孟母,每日纺纱捻丝,以此助儿读书修学。左门的妹妹许配给同乡佐用为妻。这佐用家境优渥wò,因敬慕左门母子贤良高洁,故而聘娶其妹。两家结为姻亲后,佐用时常以各种理由,接济左门些财物。但左门自思堂堂男儿,岂能以口腹累及他人?所以每次都婉言谢绝了。
一日, 左门拜访同乡挚友,二人谈古论今,正说到兴头上,忽闻隔壁有痛苦呻吟声,左门遂向主人家询问。主人答称:“邻房那人好像自西国而来,数日前与同伴失散,请求在此借宿。我观其相貌不凡,颇有武士风度,便安顿他住下。谁知他当天夜里突发邪热,高烧不退,卧床不起已有三四天了。又不知他是何地之人,实在为难得很呢!”
左门听了这话,道:“真是可怜之人。你为此忧愁难安,也是应有之义。那位客人行旅途中沾染疫病,委顿于异乡,更兼举目无亲,此刻一定分外焦虑,待我去探视于他。”
主人急忙阻拦道:“听说瘟病最易传染,我从不敢让家人童仆去那屋探视他,你也千万别靠近他,免得染上恶疾害了自己。”左门笑道:“死生有命。世间多有愚昧之言,那病也未必能传染给我。”说着推门入室,见那病人确如主人所言,绝非凡俗之辈。只是因为身有重病,面黄肌瘦,卧于一床旧被褥上,眼睁睁地望着左门,求道:“能给我一碗热水喝吗?”
左门上前安慰道:“壮土只管宽心,我一定想方设法医好你的病。' 遂与主人商量,斟酌开方,购买药材。又亲自煎汤送药,煮粥喂食。如同对待手足兄弟般,须臾不离,尽心周到地服待那武士。
武土深感左门厚待之情,感激涕零道:“在下只是一个流落异乡的过客,您竟如此无微不至地照料于我,就算死,我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左门忙安慰道:“ 切莫如此说。凡瘟病皆有疫期,只需挨过疫期,病情便会好转。在此期间,我定每日皆来照料。”
因了左门的精心照料,武士病体渐愈,精神也爽利了许多。他向宿屋主人诚恳道谢,并对左门的善举万分感激。交谈中,武士问起左门生业,并述说了自己的身世,他言道:“在下乃出云国松江乡人氏,姓赤穴,名宗右卫门。因粗通兵法,富田城主盐冶扫部介聘我为师,讲授兵书战略。不久前,又任命我为密使,差往近江佐佐木氏纲府中拜访,氏纲留我暂宿驿馆中。就在此时,富田城前城主/尼子经久/勾结当地豪族山中一党,在除夕之夜出其不意突袭富田城,扫部介大人自杀。出云本是佐佐木氏纲领地,盐冶大人乃代理守护。我便向佐佐木进言,请他援助与尼子对立的三泽、三刀屋等豪族,尽速歼灭尼子经久。哪知氏纲却是个外勇内怯的愚将,不但不接受我的良言劝谏,反将我监禁于驿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