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征战几人回（傅恒中心向，内容是傅恒最后一役）下(3)

阿桂挠了挠自己粗硬的胡茬，朗声道：“傅恒大人，阿桂求见。”
“不用通报了，进来吧。”海兰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阿桂领命挑起门帘，迎面而来便是一股浓重的药味，烟雾缭绕的帐内燃着大剂量的安神香，隐约得飘散着一丝血腥气。
若不是看到傅恒还端坐在榻上，闭着眼仍由海兰察穿戴盔甲，阿桂悬着得心这才稍稍放下。
“末将已将所有的油罐掩埋好，只待大人您一声令下。”阿桂偷瞄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傅恒，泛白的嘴角还残留着血丝，面如金纸，瘦削的五官愈发凌厉。
“阿桂将军你带五千精兵循小路绕到缅军后方，火攻之后切不可恋战，立刻返回绿营。”海兰察一边帮傅恒系着盔甲上的绑带，一边叮嘱着阿桂。
“末将领命，只是…”详细的作战计划傅恒之前已经在沙盘上给众将演练了许多遍，不说胸有成竹，也是牢记于心，眼下主帅的情况更让他担忧。
“我没事…扶我起来”傅恒的眼皮动了动，声音有些喑哑。
海兰察掂量了一下身上足有二十斤的铠甲，有些迟疑地说：“傅恒，要不我代你上去祭旗，你方才咯血，我担心你…”
傅恒这才睁开眼正色说：“战鼓已响，岂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祭台，牺牲，歃血，祭旗，一气呵成，傅恒身披战甲，睥睨众人，高高在上的模样，士兵从远处仰望，依旧是绿营军内那位玉树临风，雄姿英发的儒将，挥手之间，十万将士乘风而动，樯橹灰飞烟灭。
“必胜！必胜！必胜！”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伴着鼓点一声又一声的响彻山林。
傅恒站在台上却感觉一阵晕眩，即便刘大夫已经加大了药量，他还是觉得力不从心，繁重沉闷的盔甲像是把他囚禁在了狭小的牢笼里动弹不得。
海兰察站在身旁死死地撑住傅恒愈来愈疲软的身体，他发现傅恒的眼神有些涣散，而此时全军上下的焦点都在富察傅恒身上。
“我大清必胜！傅恒大人。”海兰察唤了一声傅恒，傅恒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将手中浸润着活物鲜血的祭旗高高举起。
“大清必胜！大清必胜！”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先锋队伍早已出发，其余的士兵目送着傅恒从高高的祭台上一步一步慢慢在海兰察的搀扶下挪移了下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埋藏在贡榜军营附近的油罐参杂了少许火药，点燃了油罐之后，火势借着地势向下蔓延，借着少许的风力，没过多久就气势汹汹地席卷了缅军大营。
熊熊大火裹挟着滚滚黑烟，不断喷涌的火舌舔舐着军营里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粮食，衣物，牲畜，人。时不时有尖叫燃烧的火人从里面冲出，猛扎进河水里，冒出丝丝白气，救火的呼喊声在愈演愈烈的烈火中显得那么微弱。
河道边驻扎的清军也使用了火攻，但是毕竟水克火，效果自然没有在山林里显著，不少缅军的筏子被袭击之后，跳入河中潜入清军后方，倒是借着火反戈一击，烧了几艘清军的战船。
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激战处火光冲天，黑烟遮日，一时间竟如人间炼狱一般，焦黑的尸体遍布在山岗上，面目狰狞，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暮色渐渐降临，远处的火光竟照的黑夜如同白昼一般，张牙舞爪地咆哮着，敌军伤亡无数，绿营军也死伤过千，虽说提前有让士兵们着不易燃的油布作为遮挡，但火海不似兵器，稍不留意便会失去掌控，加上无处不在的黑烟使得许多士兵呼吸困难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