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令十字街84号》:谁亏欠谁良多
那些成名的人的书信就更别说了,深怕里面谍影重重,把个非虚构书信,非要故作深沉地弄成虚构小说。
我对《查令十字街84号》,就有这样的顾虑。而且薄薄一本小书,竟然四个人出来写序言后跋,页数都要比正文厚了。要说唐诺,恺蒂的书好、文字好,在我,台面上,好是好没有说的那么好;私底下,窃笑现在的书业广告真好。译者陈建铭,发愤译本书,我个人认为译出了双方通信的意味,是成功的一个译本,但还不及他后来译的《藏书之乐》。《藏书之乐》里,他把纽顿的诙谐与混搭风格发挥得令人(其实只是我)不断点头莞尔。对于老六同学,我就不发言了,因为我要避我喜欢的《读库》的嫌(但还是要偷偷咕哝一声:标题叫“爱情的另外一种译法”)你看,我这都避嫌,更别说那些书信集了。所以我好像、曾经说过,我喜欢谈书的书,但对《查令十字街84号》,就不太喜欢了。
而且它聊天比聊书多,不以"这书如何,那本怎样"为胜,聊到书的部分仅有三分之一?其余部分,一是爽气女子的“不要整天呆在你的小屋里,快给我去找到那本好书”,典雅绅士的“谨尊汝命,不日即往”的对话;一是大方女子心底柔软,寄以短缺物资,困窘众人难世之中窥得无私,从而信牵两岸的情谊往来。是的,它的故事打动人,也打动电影界和戏剧界,当然也打动我。但我要的是那宣传语上的“爱书人的圣经”啊,它明显不是嘛。
它是几个普通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之心,因为信件往来而成长的一份珍惜。此间如果有一方稍为用语"出轨",即令这因书而起的情感交流滑向天平的另一端。恺蒂、唐诺、张立宪的感言里,就都有明确的这种暗示。加之网上众多书友的推波助澜,我避之不及,读后丢到角落:因为我怕如果写它的话,也要落入这套路中了。
但今日整理书籍时再读了它一遍,最后的两封信,令我心底一动。
一封是弗兰克去世后,书店的新秘书琼写给海莲的通知信,最后一句是:“您是否仍须本店为您寻找简·奥斯汀的书?”
一封是海莲写给凯瑟琳的信的结尾:"卖这些好书给我的那个好心人已在数月前去世了,书店的老板马克斯也已不在人间。但是,书店还在那儿,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它良多。"
它仍是因书而结的缘哪!弗兰克及其它人一直感谢海莲对他们的小小温情礼物,但海莲最后一语说是她亏欠良多,她亏欠他们的友情良多,亏欠手中的他们辛苦帮她找到的好书良多。对比起来,那些小小的礼物,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