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落花时（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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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贵人请坐，昊辰，去倒茶来。”贤妃见孟鹤堂来，并未露出惊讶之意，语气仍是照旧淡淡的，命在一旁几案上写字的一个少年去倒茶端水。
这孩子虽然年纪尚小，可依着孟鹤堂身为坤泽的敏感，他敏锐的意识到，这少年是个乾元。再观那少年的气度穿戴，举止行端，并不像是宫中侍子或者小黄门，倒像是贤妃的孩子一般。
孟鹤堂虽心中大奇，但面上也不显，只摆手拦道：“不用劳烦这位......小公子，我只略坐一坐。”
那唤做昊辰的少年望了贤妃一眼，贤妃点了点头，他便收拾了案上的书卷退出了内室。
贤妃也不多寒暄，朝向孟鹤堂，言语之间满是清疏：“孟贵人入宫六年，从未涉足我这储秀宫，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孟鹤堂笑了笑，他也早想到贤妃必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入宫这些年他对此人的了解也寥寥，只知道他与自己一样，甚少离开自己宫中。但几次短暂的共处也足够孟鹤堂看出，这人看似清冷疏离，实则有一颗善心。这也是他敢冒险至此的原因，就算不成，贤妃也定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我今日来，是有个故事想给贤妃娘娘讲。”孟鹤堂定了定神，把他与周九良的事略作简漏，除却身世一节和怀孕一事，其余的全都说与了贤妃。孟鹤堂本就口才极佳，言语间又富有真情，他一边说一边注意贤妃的表情，果然不似开始时的那般疏离。
听完孟鹤堂的话，贤妃先是紧紧地皱了眉，半晌复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那声音简直像是大病了一场，神色也颓然憔悴起来：“我，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你先回罢......”
孟鹤堂揩去了眼角的泪光，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缓缓退了出去。
待孟鹤堂离开，贤妃身边那个小少年才重新端了一盏安神茶进来，觑着贤妃的脸色开口道：“师娘，这人跟您说了什么，怎么害得您如此难受？”
贤妃接过泡得俨俨的一杯安神茶了喝了一口，心里久压的那块石头却仍在碾着他的全部神经，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十余年来，他竭力克制自己，慢慢地把自己活成一池死水，可只需一颗小石子，就能让他翻涌波澜——毕竟那是他用了全部力量去爱的人。
栾云平支走了郎昊辰，缓缓闭上眼睛，思绪飘回了二十年前那一个桃梨竞开的春日......
栾氏一族出身江南，京城栾府坐落在城南，三进的宅子对于栾氏这样的名门望族来说并不算大，修葺地倒是十分精致。宅子里水榭园林全是按江南 祖宅的样式，请了最好的匠人细细打磨建造而成，可称得上是满京城独一份的。
也正因如此，十五岁的栾云平虽然从小就在京中长大，说得一口地道的官话，骨子里却还是留有三两分江南水乡的婉转缠绵。
这日婢子来通传说高家的小少爷来拜访老爷时，栾云平正画好了一副杏花图，想着要在上面题写什么字。听闻高少爷来，他赶忙放下笔，急匆匆地跑到父亲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