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落花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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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雨夜未完的欢愉好像镜花水月,一场虚幻,教人无法捕捉。
孟鹤堂也曾试图打听过那晚宫里是不是出了事,可他毕竟身处冷宫,身边只近几日才多了一个犯事被罚到春禧殿的丫鬟,往来他这里的也不过是一两个内务府跑腿的小侍官,他们只说什么也不知道。孟鹤堂只好作罢,把心思扑在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本地理杂记上去了。
这本书是前朝一位御史台老臣早年游历所记,评议风土人情见解独到,状物摹景细致入微,颇有一番趣味。所涉猎者,不止有地理风貌和风土人情,还有一些富于地方特色的
而且最吸引孟鹤堂的一点,是关于这位颇有成就的前朝名臣的一个传言。传言说他是个坤泽,还给前朝皇帝生了一个孩子。按照两代的律法,坤泽是不能入朝为官的,如果这传言是真的,那孟鹤堂真真是要羡煞这位前辈了。
孟鹤堂出身贫寒,但自幼酷好读书,三岁便能识字,五岁即能熟读四书,更可略解其一二。孟父大以为喜,花了不少束脩将儿子送到了一位名师那里去读书修业,以求儿子日后能光耀门楣。孟鹤堂自己也对读书很感兴趣,他虽是私塾里年纪最小的,样样功课却都名列前茅。甚至以十二岁稚龄作赋《上京赋》闻名遐迩。
当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孟鹤堂会是未来的国之栋梁的时候,任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孟鹤堂分化成了一个坤泽。
如果把没有成为一个乾元称为波折的话,那十五岁的孟鹤堂和他的家人,显然都没有学会如何面对。本就不富裕的小门小户,为了让孟鹤堂读最好的私塾几乎倾全家之力,可所有的希望仿若泡沫般破灭。孟鹤堂的后半生在十五岁这一年徒然一转,走向了一条完全未卜的道路。
年迈的孟父心力交瘁,一病不起。孟鹤堂为了父亲的病,也只好终止学业,回到家中做些手工补贴家用。可命运并不会轻易放过火上浇油的好机会,父亲病重的那几年刚巧赶上年景不好,地里几乎没有收入。不得已而为之,孟家只好把家里没法下地干活的几个孩子卖去城里大户人家为奴为婢。
孟鹤堂也是在那一年离开了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后来曾有人问过孟鹤堂可曾怨恨过自己的父母,彼时的孟鹤堂早已为人妻母,岁月流逝兴许使他忘记了很多前尘往事,可这段改变自己命运的经历他却并不曾忘却。
实际上,孟鹤堂从未怨憎过任何人。怨父母吗?年幼时他们为了自己读书倾尽所有,后来迫不得已将自己卖做奴婢也是千万打听得将自己送到了正经人家,孟鹤堂对他们是毫无怨言。怨老天吗?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多得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事,比起那些刻骨锥心之痛,孟鹤堂的经历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老天并没有将他逼上绝路。
就好比现在,虽然身处冷宫,但还能有机会读书写字。人啊,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