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不挽】(4)

“啊！”周九良觉得脑子里好像有根绳子断了，挣扎着站起，却发现腿脚不听使唤。
他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他的脚，在融化！脸皮像摊烂泥耷拉下来，手指滴着黏稠的油膏，身体像一截烤化的蜡烛，越来越软。
他正在一点一点，慢慢融化，他却看到了很多画面：
画面一：奇装异服的男孩，挂在峭壁横突的树杈里，绝望地哭着。树杈裂开一条缝隙，“咯咯”作响，男孩紧紧抱住树枝，闭上了可爱的眼睛！
山谷中闪过一抹烈红，一只火狐攀着峭壁疾冲而上。树杈折断，男孩坠在空中，火狐长嚎一声，凌空跃起托住男孩，四条爪子把男孩抱在柔软的腹部，重重落入山谷，脊梁断裂，它毛茸茸的尾巴覆盖着男孩。尖尖的嘴巴流出鲜血，融进火红的毛。
“你救了我，我以蛊族发誓，生生世世都要报答你。”男孩虔诚地跪在火狐身旁，吻着它僵冷的嘴唇。
画面二：山中书院，周九良熟睡，突然变成了狐狸，跃出窗户，沿着山路潜进城镇，跳进知县卧房。狐嘴凑到知县鼻子前，吸出两缕雪白的阳气，知县的身体慢慢干瘪枯黑。狐狸冷笑着道：“敢打鹤堂的主意？”
画面三：周九良变成的人狐站在刘昊岩尸体前，眼中喷着怒火道：“对鹤堂有色意，该死！”
画面四：一池碧汪汪热腾腾撒满花瓣的池水，赤裸-男子从池中走出，湿漉漉的头发带着水珠，一滴一滴滑下肩头，更显得凹凸有致。
还有更多的画面，如同一道道划裂夜空的闪电，一瞬即逝。
唯独最后一幅画面，久而长，九良牢牢记住了。
画面五：
“缘生缘灭，无休无止。”方丈走入周九良家中，“施主，你还未勘破？”
“求大师明示。”孟鹤堂跪拜。
“人妖不共存，相爱苦自吞。莫念前世缘，但愿来世安。”
“大师，他是爱我的，为了我化成狐形，杀掉贪我美色之人。”
“可他也做了背叛你的事情。”
“这不怪他，换作是谁，都会承受不住，做出格之事。”
“那你为何给他服用了蛊族药物，一旦背叛烟消云散。”
“蛊族之规不能违。”
“施主，他前生本是一只无忧狐狸，受你立誓感召，今生化作人形寻你。一时错念，成了纠缠千年的苦恋，生生世世遭此劫难，这又何苦。”
孟鹤堂凄然笑道：“大师，你不懂爱。世间恋人，再相爱也要生离死别。只要爱过，就好。”
方丈默念着孟鹤堂的话，忽然仰长笑出门去：“也罢也罢，原来是我没有看穿，太执着苦与生死。枉我参佛多年，竟然不如狐狸和蛊族。此后千年轮回，或为夫妻、或为兄妹、或为父女、或为兄弟，随你们玩吧！只要爱过，就好！”
“他若爱过我，就好。”苍老的孟鹤堂慢慢闭上眼睛，“蛊族草鬼，自我以后终生不娶不嫁，免遭世间薄幸男女伤害，噬蛊返身。我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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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结局，周航再睁开眼，天已大亮，回想梦境，发现那人的面貌出现在脑海里，原来他竟是这样的吗，倒是看不出有狐狸影子，因为本来也不是狐狸啊，可是越是想要回忆，那人的眉目却突然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