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流水似火(2)

晨哥儿往杯子里倒茶，提起茶壶又放下，看着窗外江景发起了愣。
“晨哥儿，你还是……”小丫鬟唤他，才发觉已经茶凉。
晨哥儿做梦都想离开这馆子，他不说，小丫鬟也看得出来。晨哥儿弹得一手好琴，性子又冷清，在这馆子里也没什么知音，老板看他生得好看，给他提到二楼当了住客，跟楼下那些靠自己缠着客人以求出卖色相的人稍微有了改变，二楼住客都是那些权贵中的权贵才有机会跟其娱乐的“人物”，跟客人接触机会少，但是一次得到的报酬一般比楼下干一个月还要丰厚。到这里来的，大多是放浪形骸的富家子弟，晨哥儿的古琴锁在隔间里，鲜有面世的机会。
晨哥儿第一次接到的客人是姒火，此后所有的客人都是姒火。
“晨哥儿……您已经三个月没露过面了，单靠弹琴能挣几个钱？丞相家次女也点过您几次，您看要不……毕竟再这么下去，大小姐给的钱也要花光了……”小丫鬟声音越来越小，她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该提姒火。
“我明白。”晨哥儿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他低下头，“小丫头，咱们还有多少钱？”
“还有……”小丫鬟报了个数，“离凑够赎身的钱还差太多了……”
突然起了风，窗纸哗啦啦响，晨哥儿醉茶了，小丫鬟给他扶到床上，目送江上的客船远去。
三
西疆干燥。姒火一路上看绿草变成黄沙，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海。
她本以为最差也是在草原上，这样还能学一下骑马射箭，换个口味找找新鲜感，随行的马匹一个个蔫儿得不行，西疆亲王的骆驼却一个个精神得不得了，她关了帘子，真想在这车里一死了之。
她常常觉得不公平，大家都是公主，凭什么其他人能得到父亲的宠爱，她从小只能远远地躲在嬷嬷后面看她们承欢膝下，其他公主都找到了如意郎君，她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只能自己偷偷跑出来，那些大臣的孩子也不愿意跟她站在一起，她进了那家馆子，第一次点的是晨哥儿，此后所有都是晨哥儿。
父亲突然问她可有心仪对象，她以为父亲也要像对其他公主一样为她觅良夫，扭扭捏捏地说，没有。下一秒就被指配给了西疆的亲王。
因为她是宫女的女儿。明明是皇帝犯的错……因为不愿意承认就对自己的女儿避而不见，宫女……皇帝的身份，宫女的身份，姒火又撩起了帘子，亲王的宫殿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她是皇帝的女儿，也是宫女的女儿。姒火被迎接到宫殿里，亲王亲自把她送到寝宫。
就死在这里吧？姒火看到满屋书卷，寻死的心思“啵”的一声被掐断了。亲王是西疆的亲王，姒火诧异地看着这江南风情的寝宫，回头对上了亲王沉静的眼眸。
亲王朝姒火行了个中原礼，留下她带过来的几个人离开了这里，姒火从柜子里拖出棋盘棋子，一颗一颗摆好，提起裙边端坐在一方，等着亲王回来。
亲王是西疆的亲王，唯独这件事是没错的。姒火捡起黑子放下去，又捡起白子。
“啪嗒”一声，白子掉在棋盘上，骨碌碌滚到地上，随行的嬷嬷吓了一跳，顾不上收拾残局，把公主抱在怀里，姒火号啕大哭，嬷嬷也跟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