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流水似火
一
“您又来啦?今儿个还是点晨哥儿?”小四谄媚地弯着腰,脸上的褶子随着说话语气的轻重缓急有一搭没一搭地抽动着,搓着手把客人往里带。
这里是临州为数不多的馆子之一,跟那些青楼瓦肆一样,养着些好看的人供人娱乐,客人大部分是那些名门世家的放荡女人,偶尔也有那么几个有特殊癖好的男人过来。
小四领进来的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次次戴着大斗笠,脸也拿面具遮起来,看身段是个女人,应该是将军一类,腰上挂着长剑短匕。
“大小姐。”小四给她领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就下楼了,二楼住的净是些“人物”,小四这样的喽啰,没那么大权利窥见住客真容,给客人从里面把门开开的,是负责晨哥儿起居生活的小丫鬟。
客人左手扶着斗笠的宽檐,抬脚跨进房门,小丫鬟就退了出去,按规矩,客人付了钱,这段时间里,住客就是客人的了。
姒火进的这间,叫『别有天』,房内也确实别有洞天。小四嘴里的晨哥儿端坐在棋盘前,看样子是等了许久,姒火摘了斗笠面具,以提起裙边的姿态提起下摆,跪坐在晨哥儿对面。
晨哥儿也不抬头,手里的黑子先下,姒火捡起白子,思索一会,也下了。这似乎是两人的约定,进门先对弈一局,什么事儿,一局结束再提。
没一下姒火就落败了,晨哥儿收了棋子棋盘,摆上一壶茶,揣着袖子坐了下来。
姒火没什么心情喝茶,晨哥儿给她沏上一杯,茶叶舒展了,过了一会儿便沉寂在杯底,姒火的眉头却不似这茶叶,心也没随着这祛火的清茶下肚而沉静下来。她今天是来道别的。
“我要离开了。”姒火惴惴不安,放下杯子,双手抠紧了膝盖那块的布料。
晨哥儿手上的动作顿住,茶水将将装满,他放下手里的茶壶,和老友寒暄:“何处游历?”
姒火叹了口气,应是料到了他这敷衍的反应:“西疆,与那里的亲王和亲。”
“西疆常阴,大小姐还得多带些被褥衣物才是。”晨哥儿又给姒火面前的茶杯添满了茶水。
“是。”姒火偏着脑袋,端起茶杯又饮尽,她问晨哥儿,“有酒么?”
“酒伤身体,大小姐还请为健康着想。”晨哥儿收了茶具,开了隔间的门。门锁“啪嗒”的声响让姒火吓了一跳,晨哥儿已经拿了古琴出来了。
“今天对弈,我输了。”姒火提醒晨哥儿。
晨哥儿点点头,擦拭起琴身琴弦,姒火到旁边把晨哥儿收下去的茶灌了一嘴。
这茶怎么跟酒一样?姒火坐在桌边,晨哥儿手下的跳跃出涓涓细流般的琴声。
二
晨哥儿给楼下的客人弹了一曲高山,小丫鬟开了门,把篮子从楼上放下来,客人的钱就由小四收了,抽成之后放到篮子里,小丫鬟把篮子拉上去,皱了眉头,瞪了小四一眼,客人都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她把篮子递给晨哥儿,连数钱的兴致都没了。
晨哥儿捡两张小票给她,她也摇摇头不肯收,仰着头闭着眼,又叹了口气。
晨哥儿收了古琴,也没多说什么,把钱收起来,吩咐小丫鬟取些安神香来点了。小丫鬟抱着香,一点一点敲进小香炉里,点着了,晨哥儿沐浴更衣过后坐在小桌前沏了壶茶,小丫鬟打了哈欠,把茶具放下来就径自站在旁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