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整者(3)

这并不是异形，而是一年前从她那里截下来的一双腿。这是他目前见过最符合比例的一双腿，这么想来，这收藏有一部分欣赏，也许也有一部分逃避的原因吧。
可惜不是完整的。看着标本上半部分虽然经过细致处理却仍然有些不平整的地方，永乐的眸光不禁微微一暗。
——
“您回来了。”白槿恭敬地道。灰羽一回来她就发觉了，虽然她的眼睛是闭着的。
灰羽淡淡地应了一声，掀下了自己的兜帽。
白槿走过去接过她脱下的外套，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药物的气味。
“有个医生来找过我。”灰羽道，白槿看不到她意味不明的微笑。
白槿——这个盲人——双手在虚空中摸索，最后半跪在她身前。
灰羽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表示自己下次不会随便理别人。
白槿闭着眼，似乎想说什么，似乎说不出什么。
那药味，有点熟悉。
——
“永乐，你怎么来了？”实验台前，一名体态娇小的女子注意到他的到来，放下了左手的试管。长长的袖子垂下来，却并没有阻碍她的动作。
永乐把一支血液样本放在实验台上:“倒是你小亚麻，又在做什么？”刚才那样子不像在实验，像在发呆。
“违法的啊，跟你一样嘛。”小亚麻一勾唇角，捻起它打量了一下，“给你配的新型麻醉剂用过了么？”
“……还没用。”既然没有摁下去应该就不算用过，“平时哪里用得到这种麻醉剂。”
亚麻色的眼眸含了危险的笑意:“相信我，用得到的——说吧，有什么事。”她神色又恢复正常，仿佛一般的科研人员一样把样本放到不知名的仪器里。
“记得一年前拜托你的事么？”
“哦，这个啊。”小亚麻一拍控制板把样本取出捻在手里，走到永乐身侧，“我凭……”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一暗:“好吧，我帮你。不过作为交换，你要给我新完善的缝针技术。”
“可以。”永乐道，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小亚麻脾气很无常，不喜欢别人待在她的实验室。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他也不想留下来节外生枝。
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听不到。小亚麻看着身前两人高的培养罐，紧抿双唇。
他身上有百合花的香味。
。。。。。
她又来了，时隔几月。
“你说过可以给我真的腿。”她仍然是毫无征兆地开口。
“……”永乐走过去，推着她的轮椅缓缓前行。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永乐微微颔首，看到她的黑色兜帽。
那种阴郁的感觉，希望再也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灰羽闭上双眼，似乎在小憩。宽大的外套挡住了握着手机的手。
永乐打开家门，偌大的客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最中间的两人高的培养罐连接了数百根导管，罐里是一个初具规模的克隆体，除了腿部都有比较严重的萎缩。因为他只要它的腿，或者说，她。
竟然是克隆。灰羽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那个小红点已然隐去。那天用针采集自己的血也是为了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