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整者(2)

永乐顿了顿脚步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去。
慢悠悠地摇着轮椅的女子，闲情逸致地经过一条铺满了落叶的街道，来到一个幽深难觅的小公园，来到一片寂静的竹林。
“先生，现在方便出来么？”她突然出声，叶片被碾压的声音也同时停止。
被发现了？永乐微微一愣，没有拖沓地走到她可以看到的地方。
灰羽没有抬头看他，身边有一种阴冷谨慎的气场，而不是所谓的温柔与坚强。
似乎看到她冰冷的目光一般，永乐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下了她的兜帽。
那精致面容露出的同时，永乐感到自己脖颈上有微微的凉意，灰羽的脸颊一侧也对上了一瓶强效麻醉剂。
果然是她。
果然是他。
两个人看到了对方的正脸，认出了对方，默契地同时收手。
永乐不引人注目地手腕一翻，似乎收起了什么。
”灰羽小姐。“永乐微微一鞠，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还没有请教先生的名字。”灰羽道，别开了眼神。她身旁那种阴冷的气息已然消失。
”永乐。“
”永乐？“她似乎在笑，态度却仍然很冷淡，“有什么事么？”
这是灰羽，这是一年前被自己抛下的病人。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永乐的脑海里。他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她身上的香气。
“我是一年前为你做截肢手术的医生。”永乐道，一点儿不带磕绊，也没有心虚的感觉。
……忘了么？永乐看着她。不，不可能。毕竟是那种事。
“哦？”灰羽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手似乎无意地轻轻抚上已经没有活着的双腿的愈合了的伤口，那里有两个硬痂。她什么都不会忘的，尤其是那个陷害她的人。
”习惯了么？“
“不习惯，又如何？”灰羽温和地一笑，话语却一点不客气。
永乐略微沉默了一下:“需要义肢么？”明明是笑容，却有种莫名的阴郁感。
”不需要。“灰羽的回答没有思考一般迅速，因为她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再好，也不再是真的了。”
再好，也不是完整的了。
永乐的眼神略有波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那如果，我能给你真的呢？”
黑发的女子突然噎住了一般，只是瞳孔一缩，完全说不出话来。
永乐注意到她的反应，眉头微微皱起，悄悄地走了。灰羽愣了一会，表情虽然没有变化，眼底却有惊讶的神色。
真的？
灰羽的唇瓣微微翕动，却没有说出话来。等她平复好心情的时候，永乐已经离开了。灰羽抚上自己的脸，轻轻按压，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标本。永乐原本只是思索着慢步行走，渐渐的变成了疾行，变成了奔跑，似乎已然忘记了自己开车来的事实。他就这样回到了家中，站到了一个有着精细的做工的柜子前。
那个柜子——标本收纳柜。永乐轻抚它没有浮灰的镂空花纹，小心地打开了它。
在柜子的最里面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大的标本，盖着一层黑布。永乐略微思索了一下，把口袋里刚刚采集的血液样本放到架子上，这才回身小心地将它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