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一场忽然涌起的情绪）(5)

“上天一定听到了我的祈祷，在他的毕业酒会上，他喝醉了，他抱着我说爱我。我扶着吐得一塌糊涂的他，不敢相信，却在窃喜，无论真假，他说爱我了。”
“毕业就各奔东西，我却怕他找不到我，依然留校。他偶尔会想起我，跟我说几句话我已经很开心了。他醉酒后的一句爱我，让我愿意把这一辈子都放在他的身上，即使他不知道。”
“那年情人节，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在校门口等他，他说要来找我，有句话要告诉我。我不知道自己的心转了几个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觉得，这个情人节，是我一生都要铭记和纪念的。”
“果然啊，那个情人节，只能纪念。他在来的路上，跳进了河里，用他年轻的生命换回了另一个人生存的机会。我站在校门口等他，从朝阳等到日落，等到腿脚都僵掉了，等到有人给我打电话，然后听到心里苦苦建起的爱情的大厦轰然倒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到的医院，不知道在医生给他蒙上白布的时候我疯狂的样子有多吓人。这个人，我爱了那么久，他的手我还没有牵到，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爱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始终不知道他要对我说什么，可是在那样的日子，他走了那么远的路，是不是可以骗自己说，其实他要来说爱我啊。”
“他的葬礼很多人来参加，我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去靠近他。我在角落里撕心裂肺，望着黑框里他依然笑着的脸，手在墙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他生前签了眼角膜捐献志愿书，我费了很大周折，找到了你。你的眼睛和他的眼睛一样好看，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他是天使，即使飞去了天堂，却还在人间给我留下
了两颗珍珠。”
“我知道我很自私，很渣，伤害了无辜的你。可是我开始接近你的时候，真的只想离这双眼睛近一点，再近一点。这段感情，是我没有预料到了，也是我的罪孽。对不起，九良，对不起。”
周九良心痛到快要窒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个怎么样的故事，悲伤，伟大，残忍，故事里没有幸福的人，即使整个故事都与爱情有关，可是弥漫着浓郁的苦味。
孟鹤堂始终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口吻讲述着，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这样的平静，在这样深沉的夜色里，诡异到扎心。
还是沉默。周九良很想问问孟鹤堂，他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曾经爱上过自己。可是他不敢问，也没有意义。故事的结束代表着一切都结束了。没有爱过怎么去和深爱抗衡？结束了！周九良以为
的爱情，只不过是那个人的可怕的执拗，执拗到在那样的惨烈结束后，还不忘亲吻那双眼睛。而自己，只是那个人的影子，是从来没有真正出场的人吧。那一刻，周九良真的希望从来没有见到过光明。一直在黑暗里的人的悲伤，在他见到光明那一刻达到顶点。
孟鹤堂啊，你曾经是我以为的天堂，可是，我看见了你推我进地狱的手。怎么办，怎么办？还是好爱你，可是，你从来没有哪怕一秒，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我的爱，从来就是我一个人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