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一般而言好的故事到这里也就终结了(10)

“那个，”李霙姮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他害怕自己接下来的一句话会惹同桌姑娘生气，所以以一种试探性的口吻说道：“我们是同学吧？”
那姑娘却并不生气，笑着说道：“能问出两年同学这个问题的人，除了你李霙姮，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不过你不认识我也怪不得你，我在班上本来也就没什么存在感，太多数同学恐怕也只是觉得我脸熟，却并不知道我的名字。”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听你谈吐并不像是……”
“不像是什么？存在感很低吗？”那姑娘打算李霙姮的话，“你错了，像我这种，没有钱到处旅游，不会化妆，不会修图，不会发网络平台状态，不会说自己宁缺毋滥，没有拖延症，不闹独立、不求男女平等、不是女汉子，不会叫自己宝宝，说自己是小仙女的人，才不会有人关注呢。现代社会是上面这种优秀女性的天下，像我这种平凡的丫头，怎么可能博得别人的喜爱与倾慕呢？”
“哈哈哈，说的对。”李霙姮会心一笑，看着眼前这个人，愈发觉得钦佩，“那，你是如何看待优秀这个词的呢？”
“所谓优秀，有两种，一种是自欺欺人，一种是身不由己。”
“怎么讲？”
“我问你，你是否认为，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懒惰的，他们更愿意毫无顾虑的接受现成的东西，而不是自己去艰辛的创造？”
“我以前不这么认为，后来我渐渐接受了这个论断。追求时尚、追风、造神、造偶像，其实都不过是懒惰的人为了获得一种虚幻的安全感便与其他人保持一致手段而已。从众其实就是为了省力，为了偷懒，而不幸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其实，仅仅是从众也还没什么。”
“哦？”
“更大的问题是，明明自己是从众，还觉得自己是在特立独行。”
“是的。就像社会开始流行一股批判的风潮之后，每个人都开始乌鸦学语式的进行批判，看起来好像是自己在独立思考，其实不过是在模仿别人而已。”
“对的。现代社会对优秀这个词也就是这么利用的。其实，优秀或者不优秀，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方是有着不同的标准的。但是你看，无论如何，优秀的标准总是会造成一股潮流，一股时尚，让芸芸众生趋之若鹜，竞相模仿。”
“但大多数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个撇开不谈。你发觉没有，那些自以为优秀的人，他们觉得优秀的标准，永远都是随着社会的潮流在变动的。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着走，是提线木偶，自己被耍了还不知不觉，甚至引以为荣。”
“然也。每个人从诞生之日起，就会时时刻刻被告知要成为怎样的人，在不同的时代这个‘怎样’的内容可能不一样，但就本质来讲都是一张普罗克鲁斯特斯之床。不过，今日的情形较以往更为滑稽。在以往一个社会只有一张这样的床，每个人都按照统一的这一个标准裁剪就好，并且那标准还比较严苛，能够达到的人为数不多。然而，自从启蒙运动给了每个人独立思考的自由之后，哪怕是不能独立思考的人，也得装模作样的独立思考一番。于是，以往那种古典的统一标准的普罗克鲁斯特斯之床就再也不能存在了，每个人都必须按照自己的思想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床——本来是应该这样的。可惜的是，人的惰性是既想要获得独立思考之美名，又要毫不费力的使用现成的东西。而现代社会恰好又提供了这样的便利——信息的传播速度和范围大大提高，每个人都能更方便和轻易的接受别人的影响，同时又能更加方便和轻易的影响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