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第七章》(4)

与此同时，自己的搭档——职业“烂泥”孙九香同志，在业务能力相当一般的基础上，学会了间歇性失踪。最操蛋的是，每次失踪归来，他总能抢在自己前面给闺女交上住院费，数额之大，令孟鹤堂几乎怀疑这孙子把腰子当了！
指望他给自己搭把手是痴心妄想，这小子别在外边惹麻烦就算积德。孟鹤堂在心里一阵消音——去他妈的孙九香！
「孟哥：绑架？绑匪这趟够挑费吗？」
一条消息发出去，一条消息收进来，
「周医生：配型有门，这几天多来陪陪孩子，钱的事再想办法。」
20个字，三个标点，孟鹤堂来来回回默读好几遍，最后长舒一口气——“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喜怒不形于色的未准都是伟人，兴许就是累了。
7
“还别说，你这身条穿上大褂真是比我像那么回事。”孙九香替秦霄贤系好衣襟的盘扣，“齐了！”
“麻烦您了，今儿这活您多担待。”秦霄贤拉开地下室的门，伸手“请”他先进。
地下室还是那个灯光昏黄的地下室，只是暗红色金丝绒大幕外侧多了一把不锈钢管焊成的椅子，椅子上还绑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
“听说您心脏不好，着急做移植手术？”秦霄贤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好整以暇地打开扇子——扇面上不伦不类地画着一副钢笔画。
椅子上的男人竭力挣扎，奈何尼龙绳和封口胶带比他想象得更结实，他只能绝望地伸长脖子，目眦尽裂，眼球上每根红血丝都写着恐惧。
孙九香揣着袖，嘴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傻笑。
“知道您着急，”秦霄贤扔下扇子，用手绢擦去男人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动作之温柔，令人作呕，“那您也没有权利抢在一个小姑娘前面，这心脏该是谁的，就得给谁。”
椅子上的男人终于意识到，比悍匪更可怕的，是变态。
“劝您一句，”秦霄贤找出昨天头条新闻里的监控截屏，递到男人眼前，“心脏不好就别剧烈运动了。挨完您的打，还得忙着抢救您，人家大夫也不容易。”
男人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顺着下颌流进脖颈。
“瞧您，哭什么。”他蹲在男人眼前，“我又不动手，就请您听段相声。《汾河湾》爱听吗？”
“真抱歉，应该给您留两只手鼓掌的。”秦霄贤像是很遗憾地叹气，“可实在怕您伤着自己，姑且委屈一会儿。”
他一抬手，金丝绒大幕突然拉开，别说那个心脏病患者，连孙九香都吓了一跳。诚然更令男人惊愕的是眼前的情形：大幕以内是具体而微的戏台，上场门、下场门、聚光灯，甚至场面桌，巨细无遗。聚光灯的角度十分考究，光线尚有分寸地落在地面上，代替大幕将地下室割成两半：一半璀璨明朗，一半昏暗压抑。
在男人紊乱的目光中，秦霄贤和孙九香从容不迫地由上场门登台。
8
老秦：今天买卖不好。
九香：怎么呢？
老秦：台下就一位观众。
九香：这一位也不是买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