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天青色等烟雨(3)

“没有”
“那还不快看书”张云雷把杨九郎写的纸拿过来，一看是《青玉案》，“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张云雷不知不觉念出来，这样的词果真是比‘生子当如孙仲谋’让人动心。
张云雷把纸折起来塞进褂子里兜，“又写这些找打的，下回先生打你我可不帮你开脱了”
“还说呢，云雷，上回你帮我挨的手板我到现在还愧疚着呢”
张云雷抬手用手指戳了戳杨九郎的左侧，续了热茶，“知道就好，我的少爷，还不快背书，要不然我还得挨老爷夫人的责怪”
张云雷这样不痛不痒但是带着娇嗔的语气才是最管用的，杨九郎忙把张云雷拉过来坐在自己身侧，“我看，我绝不叫爹娘难为你”
张云雷拄着下巴看他，梅雨闲情，他担心的到底还是发生了，张云雷不是不喜欢杨九郎，而是不敢。
学诗文张云雷没什么兴趣，倒是制瓷，张云雷觉得那不知疲倦的陶轮见证了这座老城从新平到昌南又到景德的人世沧桑，宋真宗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流传百世的大事，就是这个名字，把年号赐给这个产瓷小镇，便是最动人的流芳。
张云雷跟着杨九郎去学的时候就尤为认真，无事时也常常自己跑去。揉泥，做坯，印坯，利坯，荡里釉，画坯，勾线，混水，施外釉，挖底足，写底款，施底釉，装釉足，满窑，烧窑，开窑，每一个陶瓷从揉泥到烧造完成，都经历几十道工序，老工匠经年累积的技艺，一笔一划的精心绘制，都是张云雷认为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炊烟袅袅，张云雷总喜欢坐在烧窑正对的小山坡上看星星，杨九郎从后面过来，他的背影小小的，仿佛和星空融在一起，他伸手的一瞬像是可以够到星星。
杨九郎坐在张云雷身边，张云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九郎，你说星星冷不冷”
张云雷鲜少会说这样的话，来到景德镇两年，他一直都表现出同龄孩子没有的成熟稳重，毕竟寄人篱下，即使杨九郎对他再好，他还是有漂泊感。
“咱们家的窑烧的热热的，星星可以去那里取暖”十七岁的杨九郎也算是个大人了，面对十四岁的张云雷，还是想保留初见时候的天真孩子气。
“你也是乐意哄着我”
“云雷，你在这里开心吗”
“这里是哪里？”张云雷依旧仰着头望着天空。
“我身边”
张云雷猛然回头，杨九郎痴痴望着他，像那年在茅草屋。星光哄着月亮把张云雷的嘴角也变成一弯，“开心”。
杨九郎的回忆被张云雷的笑带出来，初见时他觉得张云雷的眼神像什么，如今才明白，像月亮。
杨九郎把胳膊伸在张云雷身后，抬一抬又放下了，手心抵在张云雷身后的草地上。一颗流星划过去，张云雷顿时高兴起来，指着天上，“九郎快看，是流星”，张云雷身子都靠在杨九郎怀里，那一晚天空划过去好多流星，张云雷数着，杨九郎也数着。
张云雷在杨九郎怀里数累了，烧窑里红红的，青花非要经过这么一遭才能和瓷融在一起。“九郎”
“哎”
“我只是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