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怪谈其九：氢气球，飞吧！

男孩小时候，曾在公园里被卖玩具的摊贩架子上挂着的一大束气球所吸引。
气球画着棕色小熊的脸，或者白色小兔的脸，还有黄色小鸭的脸，在微风吹拂下摇摇晃晃，对小男孩笑着，招摇不止。小男孩盯着，入了迷，站定在了原地。他的母亲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有些不耐烦地要继续散步。他便拉扯母亲的衣角：“妈妈，我想要那个。”
母亲顺着他的手指，终于看向了玩具摊。一阵大风吹来，气球在她眼里乱晃。
“不行。”她拉着男孩的手往远处拖。
“它们好可爱！”男孩难得反抗他的母亲。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母亲弯下腰，把脸凑近男孩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男孩摇摇头。
“那是氢气球！氢气是什么？你一碰到它，它就会‘砰’！”
“砰！”
母亲把脸往前猛地一凑，话语的气息尽数吐进了孩的耳朵里。她口中的 “氢气”便在男孩狭窄的耳道中突然爆破。男孩猝不及防，被吓哭了。
“可是，可是那个老爷爷都没事啊！”他大哭着，指着卖玩具的摊贩。母亲瞥了摊贩一眼，毫不压抑音量地说：“会巫术的人对氢气球有抵抗力。那个人会巫术，你离他远点。”
摊贩啐了一口：“真扫兴，买不起就别在这丢人现眼！小孩子出来玩还被弄哭，多闹心呐？”他的语速太快，男孩并没有完全听懂就被拖离了原地，还一面抽抽搭搭地问母亲，他之后会不会有巫术。
“不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男孩于是惧怕起这种细绳连着的、会自己飘荡的球形物来。在公园里碰到的拿着气球的小孩子，不知为何都变得丑恶起来。因为母亲每次都会告诫他——他们会巫术啊！
男孩年岁渐长，变成了男青年。他像其他男青年一样，谈了个女朋友。他带着女朋友去公园作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看见女朋友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前方对他说：“快看！前面在卖氢气球！”
不由分说地，他被女朋友拖到了摊贩的前面。卖气球的老奶奶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年轻人约会吗？正好，一人买一个漂亮的气球，我算你们便宜点。”
女朋友也笑着，却发现男青年毫无动作。她歪过头看僵硬在后面的他，他的眼里竟满是恐惧。
“远……离远点！那可是氢气球！离那个老巫婆远点！”
他好不容易找回因恐惧而失去的声音，却发现女朋友和老太太都用一种狐疑——甚至是厌恶的表情看着他。
“不想买就算了嘛！怎么能骂人呢？”女朋友一甩手，走了，便再也没回来。
他呆在原地，审视起那一大束飘摇的球形物来。
棕色小熊的脸，或者白色小兔的脸，还有黄色小鸭的脸，一切都与小时候别无两样，那些绘上去的笑容却狰狞起来。一阵大风吹来，所有的动物都扭动着细绳做的腰肢，狂舞不止。
他低下头，默默退开。回家的路上，不知为何，他看到了好多好多小孩子，拿着气球，露出可爱的笑脸。他再抬头看气球，气球也有可爱的笑脸。几个男孩招呼着，跑向某个地方：“来呀！去买真正的氢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