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规/张小敬】失规(5)

燃了天光一日的高昌城在夜幕中渐渐冷却，不见烈日高照的酷热难当，偶尔刮起的卷着沙粒的夜风刺在脸上都是凉意。
城楼上的守城士兵终于等来了一天中最为舒适的时辰，绷紧的躯体在暗处伸展开，放松意识的闲言碎语也慢慢多了起来。
闻无忌打了个哈欠，扭了扭酸疼的右肩，望着下方没有异动的辽阔沙漠，朝身边离得不远的张小敬道，“这几天怎么也不见萧规？你俩成天搁一块，叫那什么......如胶似漆......”
张小敬脸色跟生吃了一个苍蝇似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别闹别闹，老实说，他到底去哪儿浪去了？”
“说是去做个什么......什么火雷......一点火能炸一个大院子的厉害玩意。他在城里认识个龟兹匠人，说是能做出来，以后再有敌军要把他们炸上天。嘿嘿......萧规这小子，有能耐......”张小敬估计自己都没注意，说起萧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扬起来，一股子与有荣焉的骄傲。
闻无忌乜斜，撇撇嘴，“看你那嘚瑟劲，这还真是你自家人。”
张小敬笑，道，“可不，你老闻不也是我自家人，异姓亲兄弟嘛！”
两人哈哈一笑，忽然一阵寒意掠过张小敬心头。他止住笑，眯起眼看着远处的黑暗，突然瞳孔一缩，大喝一声，“举火！！敌军来犯！！！”
突厥拔悉蜜部连夜突袭高昌城，驻扎的都护第八团率兵死战，于夜色之中展开激烈厮杀。张小敬等人冲锋在前，力阻敌军于城下，极是骁勇，终于三日之后迎安西都护府主力大败突厥。
张小敬于第三日撤回时已是负伤累累，他明里暗中为闻无忌挡下数刀，然依旧扛至最后一刻方才罢休。敌军暂退之时，张小敬已是力竭，若非以刀撑地，便要直挺挺沉入黄沙之中。闻无忌架住张小敬回城之时，就见一人在城门大开时狂奔而来，映在晨曦之中，萧规慌张的神色令闻无忌格外深刻。
张小敬似有所觉，勉强撑开眼皮，在夹缝般的视野里看见那有些枯瘦的面孔，还有力气轻笑，哑声道，“萧规......老子厉害不......在城墙上看......见没......被老子赶跑了吧......”随即就闭上了眼。
萧规眼都是红的，血丝满眼，一半是累的，另一半是为张大头操心操的。他痛骂了句，从闻无忌手里接过张小敬，一俯身，挂到自己背上，两臂掌着张小敬的双腿就将他背起来，一气呵成的让闻无忌有些心惊，想着也不知萧规这瘦弱身板背过这粗壮猛汉多少回。
奋战多日的弓手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萧规背着他，手臂有些抖，微微喘着，嘴却不停，“......说自己厉害......厉害顶个屁用......命都不要......就看见你在那冲上去送死......莽个什么劲......有刀不会躲啊......张大头......用用你那猪脑子行不行......”
萧规一直将他背进城中的军营治所，看着他敷上药，心里的空落才总算填起来。
这几天他心始终是乱的，哪怕他看起来冷静得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