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疯玉
文/梁冬芷
“阿钰,阿钰。”
张夫人在每天傍晚时分,天边挂着一朵朵火红的火烧云时,雷打不动地将阿钰这二字喊上几遍,待到那玩的满身是泥的女娃娃跌跌撞撞闯进她的视线后她才会长吁一口气,然后停下喊声,牵着阿钰入屋去。
张夫人已经快六十了,可阿钰前些日子才过完六岁半的生日。她不是张夫人亲生的,是张夫人在村子外那条河边溜达的时候捡到的,当时她脖子上还放着一块小玉兔子,绿透透得好看。张夫人觉得她可爱得紧,就把她连同那块玉一同往家里带了。
起初阿钰没有名字,张夫人从前识字,可年纪大了也不记得几个字了,只得叫阿钰玉兔子。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会识字教书的先生,给她取名“阿钰”,大家就都这样喊她了。
没有人知道张夫人从前打哪的家来,今后的日子要往哪去,姓甚名谁。只是张夫人会讲故事,从前她给孩子们讲自个的故事时说她是和一位张军官结婚,不过那军官和儿子都战死在沙场上了,她落了个孤家寡人过日子,还给夫家的人骂克夫,受不了白眼才逃出来的。
孩子们自然有将这些告诉大人,长舌妇说和平年代哪有人打仗,张夫人说的是假话;男人就只是觉得这个美艳的女子生得好看,就算故事扯了点也很值得人心疼。总之,大家后来都喊她张夫人。
张夫人没钱,但她宠阿钰。捡到阿钰后的几天她断断续续把自己的金银首饰都当了,就为了让阿钰吃饱穿暖还有书读。好在当初给她取名的那个先生人善,天天给阿钰棒棒糖还少收学费。张夫人很感激他也很信任他。
阿钰长大了后,生得秀气干净。滴溜溜转的眼睛像去了皮的大黑葡萄,小巧的鼻子像一座小小山立在脸上,红扑扑的脸蛋上还有小酒窝。大家都很喜欢阿钰,张夫人也很喜欢阿钰。
阿钰爱玩,一两岁就会抓着手边的东西玩得起劲,待到六七岁就爱和教书先生玩,爱和小朋友玩,爱和张夫人玩。她的声音又软又甜,每次拖着撒娇的长音喊张夫人一声甜甜的“阿娘”时,张夫人只觉心要化了。
“阿娘,我阿爹呢?”傍晚,阿钰在吃饭的时候,她这样问张夫人。
起初,张夫人一听到那两个字就像想起了难忘但晦气的事一样,脸上布满阴云。她缓过神来时愤怒地一拍桌子,震得筷子都掉到了地上。阿钰吓得脸都白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哪见过自己阿娘这么凶的样子,眼泪还没划过脸蛋儿就被张夫人喝住:
“不准哭!阿钰以后不准再问这个问题!”
后来一个夜晚,张夫人给阿钰讲她从哪里来的故事,有趣的情节被轻轻柔柔的声音念出,在阿钰耳边环绕。正当她享受的时候,张夫人读到父亲这二字。张夫人顿了顿,阿钰以为故事会就此终止,张夫人却开口道:
“阿钰的爹爹将阿钰保护得很好,但是有一天,天上来了一个比阿娘好看、性格比阿娘爽快但也会撒娇的仙女,阿爹被她吸引了,就留下一只小玉兔子给阿钰,自己跑上天庭陪仙女玩啦。”
阿钰听了,扁扁嘴,似是很委屈的样子。
“阿爹是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