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书/云次方】这个杀手不太冷 01(2)

身后突然发出体育新闻的播报声惊得男人习惯性向后抬枪，却见小男孩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当他再度转身，却见门外人已然撤回到方才的安全距离。
电视的声音让他放下了警惕。
他确认安全后，将枪别在腰后，有外套遮着。客厅里，小男孩正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光的颜色在他那张木然的脸上变换。男人来回走了两步，显然这时更加不知所措。他走到厨房，倒了两杯牛奶。牛奶是小男孩带回来的，却是男人从小到大最喜欢喝的东西。
牛奶放在了小男孩前面的茶几上。茶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工具箱。
小男孩转过头看向男人，眼睛红肿着。
“很遗憾，你父亲死了。”男人先开了口，声音很哑，语调有点生涩，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但他浑厚的嗓音却出奇的好听。甚至有一种温暖而安定的力量。
小男孩咬着牙，可泪水又淹没了他闪着坚强与脆弱的眼睛。
一小时前。
男人刚从外面回来，在走廊遇见小男孩一脸烦躁地走出家门。
“靠！死老头！老是让我买东西，你都没有脚的么……”男孩抬眼看见了男人，忽然扬起了笑脸，“喂，我要去买东西，你要我带些牛奶吗？”
早已快步走过男孩的男人有些惊异地扭过头。他没想到男孩居然知道他的喜好。
男人下意识点了头。
小男孩灿烂一笑，快步转身下了楼梯，留男人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家。
却不想就在男孩走后，一小队人闯入了男孩的家里。男人靠着墙壁，听见了屋内的吼叫与厮打声。还有再熟悉不过的枪声。
他迅速贴上门口，透过门镜，他看到了几个持枪的黑衣男人。从他们抬枪躲闪的动作里，他竟然嗅出了，训练有素的气息。——便衣警察？
他拿枪靠在门后，注视着门外一切的动静。当他竟然看见那个日思夜想都要杀死的人时，他下意识拉开保险，握上了门把手。
然而开门的最后一刻，他忍住了冲动。
还不行！还没到时候。
他的事情还未办完。而且，也不能让他死的这么简单！
他只能目视着那人渐行渐远，因为强迫压抑情绪而双眼发红，左手将拿枪的右手抓出了一道血印子。直到那人消失在视野中。
他忽然无比后悔自己选择忍耐。
可就在这时，抱着袋子的小男孩出现在了楼梯口。
男人的心脏瞬间悬在空中。
他很少紧张。哪怕是自己第一次让子弹穿透一个温热的躯体时，他也不过是在执行一个冰冷的命令。然而如今这个漠不相干的男孩的身临险境却让他额头起了汗珠。
出乎他意料的，男孩只向门口瞟了一眼，便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强自镇定着，居然朝他的公寓门口缓缓走来。
居然向他求救。
此刻，小男孩已经坐在他面前。
男人机械般地抬起手，在男孩的后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发很滑，触感是柔软的，像极了他窗台上正晒着太阳的那盆兰花。
他的心脏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像龟裂的土地缝隙里注入了久违的雨水。那一刻其实是疼痛的，没有多少喜悦。因为刹那的雨水不仅无济于事，还残忍地提醒着，原来竟已经干涸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