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与馅饼(4)

望站起身来，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那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人，咧着嘴笑着，露出尖牙，他穿着黑色带亮闪闪的金属片的紧身衣，脸上画着浓妆。
啊！望退后了两步，望的眼睛被那个人给锁定了，只能直视着他的瞳孔。望的右手往后急促地四处摸着，突然摸到一个冰冷的铁制品，抡起就向镜子砸了过去。玻璃爆裂，扎伤了望的腿。碎裂的玻璃的倒映出的是，望自己的脸。
这都是些什么呀？什么呀！望走到镜子前，拿起粉笔，白色的粉笔已经断成两截了。望崩溃了，两眼空洞无神的，瞳孔如污水塘一般，浸没了灰色的彩虹山。望一头撞开客厅摆放的家具，缩到墙角，抱着头哭了起来。衬衫被打湿，拧的乱七八糟。
那一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前了，望坐在房间的门口，身旁的人一个个被叫了进去，叫到的自己的时候，望扳下把手，走了进去，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样？望的泪水模糊了眼眶。
脚步声又传来了，难道是刚才砸碎镜子，搞的动静太大声了吗？
这一定是梦，对，这一定是梦。被他杀了，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对，对。望站起身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望看见电脑桌上居然有着一盒馅饼，打开包装，吃了几块，补充一点体力，给自己壮壮胆。狼吞虎咽吃得太快，望不记得那是绿豆馅，还是红豆馅的了。
梁先生这天怅然若失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然后上音乐软件找了半天世纪初的歌。老婆子很好奇，但也没有去问他，去阳台将被单收了进来。阳光得以透进房间，照在梁先生的脚上，暖暖的，梁先生可以感到血液流过血管时的那种痒痒的感觉。
梁先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拿了钥匙，走到楼下，从柴火间里翻找出一个琴袋，上面已经蒙了厚厚的一层灰。拿回家里，将琴袋放水里加洗发水泡了，用略微有些湿的布，擦拭着年迈的吉他。签着押尾的面板的颜色有些暗淡了，琴弦也已经生锈到掉渣了。撬开琴码，卸下琴弦后，用油擦拭着指板和面板，家里没有专用的油，梁先生倒了一点菜籽油来擦。
老婆子好像看出了点什么，说着出去帮老爷子买弦。老爷子拒绝了，说老婆子不懂，会被骗。
老婆子洗完琴袋，用电吹风烘干，小心翼翼地将琴放到琴袋里去。下午，老爷子就背着琴，一个人踏上了前往琴行的路途。老爷子不坐公交车，也不坐地铁，就靠步行，到那几公里外的琴行。
不坐公交车是不想别人给自己让座，不坐地铁是因为换乘来换乘去，把头都搞大了。
像个孤独的老剑士，背着大剑。梁先生来到琴行，琴行很新，明亮的射灯打在瓷砖地上，墙上挂着很多各式各样的吉他，比起自己当年的那些款式可要花哨多了。换上了崭新的伊利克斯琴弦后，梁先生一点一点的转动旋钮，果然耳朵还是老了，调音还是出了一些偏差，吉他老师帮忙调准后。梁先生将手搭在弦上，尽力去回想反而什么也记不起来，就信马由缰地让手自由的拨动起来，那时候的曲子又再次奏响，那是属于自己十九岁的声音。梁先生自己也感到诧异，居然能够把lemon完整地弹下来，就像前几天刚刚练过一样，那是梁先生自学的第一首曲子。只不过琴茧早已掉落，梁先生的手指有些隐隐作痛，特别是小拇指的那一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