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十九)
因为这几个月的连日奔波和战场厮杀,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人倒是精神了许多,配上这一身黑色的战甲,和当日在北临中山与他对峙的那个少年截然不同,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青葱幼稚,显出几分男人的本色来。
“九皇子。”他抬起头望着城楼上看着他面色不善的人影,倒是显得从容不迫,“许久不见。”
宗政无郁因为大闹了和亲一事而被剥去了陈王的封号,连府邸都被查抄没收,这里面还大多都是他的功劳。因此宗政无郁瞧见他的时候,眼神格外愤懑,带着呲牙咧嘴的恨意。
他便心底暗叹一声,到底还是幼稚得很,连恨人都恨得这么明显。
不过好在宗政无忧特地叮嘱过,这次不仅事关北临宸国,更事关如何返回中山的大事,宗政无郁心里纵然再不满,还是让人开了城门将他请了进去。
宗政无忧在尉国王宫等着他。
说来也是可笑,这尉王昏聩了一辈子,临了了反而来这么一场殉国的戏码,倒是教的那些史官不得不浓墨重彩一笔。他抖了抖长途跋涉有些褶皱的下摆,一脚跨进了正殿。
因是投降,所以这尉王宫倒是半分没有受损,保存完好,雕龙描金的帝王宝座高高在上,他二人站在高阶之下仰望上方,倒是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若说这世上称得上最为有手段的,这排一排大约也就这么几个人,北临黎王宗政无忧,西启皇帝容齐,宸国镇北王宁千易,应该还算上早些年韬光养晦现如今才崭露头角的北临将军傅筹。
这四个人里,容齐已是西启帝王,他宁千易已是近在咫尺,傅筹筹谋依旧,而宗政无忧反而是最淡薄无欲的一个。
“黎王殿下有什么事还是早些说罢。”他侧过头去看着宗政无忧,虽然眼下的事足够他愁眉不展,面上倒还是一派平静,“昭云还在家里等着我,毕竟是她过门后第一次除夕,我总是想能回去陪她。”
身后带他过来的宗政无郁腾地一下冒起了怒火:“要不是你耍手段心机,昭云怎么会嫁给你?”
“无郁,”宗政无忧微阖着眼喝道,“出去。”
眼下的形势已经够乱了,这场和亲也早就成了定局,宗政无忧安插在宸国的暗探回报的时候,只说镇北王夫妇伉俪情深,昭云郡主深得镇北王宠爱,他二人从未有过嫌隙,如胶似漆。
更何况这会的关键在于如何尽快班师回朝稳定北临的局面,从傅筹手下就出容乐。
宗政无郁有些愤愤不平,可还是不敢忤逆,只得一甩袖“哼”地一声出去了。
宗政无忧这才转过身来,平静地道一句:“无郁唐突了。”
“无妨。”他不轻不重地说着这二字,“本来还要多谢黎王殿下此次派兵剿灭尉国,才能让我宸国百姓免受寒冬之苦。”眼下已经凛冬在即,他早就划分了族人东迁入白岭—清水一带,就等着国书签订,即由铁骑兵护卫入境。
“你我二人不必多余客套,还是早些签订了文书,好履行当年结盟时的承诺。”
宗政无忧本是反手立在他身前,突然拱手行礼道:“本王想与镇北王签订新的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