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十二）

重重的帷帐落了下来，掩盖住了外头已经落下去的余晖，只隐约有绰约的树影婆娑倒影在窗檐上。
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沉，像是难得睡了个好觉，只是睁开眼看向旁边时，一张含笑的脸庞赫然映入了眼帘。
“醒了？”他侧过头看向她，因靠的近而几乎额头相抵，瞧着她倏然往后一退，挣扎着想要起来，左手忽地压在了她的手心，“别动，陪我躺一会。”
哪有还未成亲就同榻而眠的？饶是她向来粗枝大叶惯了，也是羞得红了脸庞，可又被他的左手压着，担心牵扯到他左肩胛骨的伤势，只是往里缩了缩，尽量拉开点距离。
“怕什么？”他轻笑起来，“我现如今受了伤，一点都动弹不得。何况，”他刻意顿了顿，“以后我们都得同床共枕，早些习惯了就好。”
“谁和你同床共枕？”
她这话一说出口就让他的眼眸倏地深沉了起来，半是娇嗔半是埋怨躺在他身旁的模样，格外诱人。
他的左手细细地穿过她的指缝，慢慢与她十指交握，听着他缓缓地说道：“我答应你，以后不会纳妾侍，也绝无异腹之子，只娶你一人为妻，你可愿意嫁给我？”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她的心头，这样深沉长情的表白是她未曾听到过的，一字一句都是一生的承诺，可是这样的感情来得太过急切，让她觉得太不真实。
她和无郁十几年的相伴才得了这似是而非的婚姻之说，可她和身旁的这个人不过匆匆一月有余，何来的厮守一生的诺言？
她何德何能，能让宸国的镇北王青眼相待？
“你为什么要娶我？论样貌，比我好看的比比皆是；论才情论聪慧，我也绝算不得；甚至论品行，也比不得八公主她们贤良淑德，”她回过头看向他，“你为何要选我？”
“还记得我们在湖边钓鱼时的初次见面吗？那次你没有丢下我逃走，我便觉得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再后来我去郡王府看你，觉得你实在莽莽撞撞得很，这些年一个人也不知道莽撞地伤了多少次还不长记性。等到我在别院救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回了宸国没有把你带回去，那么你将来再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的话音低沉，落在她的耳畔格外清晰：“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护着，所以只能我自己来。”
他慢慢攥紧了她的掌心：“相信我，昭云，跟着我走，以后的路我都会护着你，不会放开你的手，让你独自一个人。”
她此生从未得一个人这般捧在掌心，现如今就在身畔之时，只觉得心头微微一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和无郁从小一起长大，长辈们还在的时候就开玩笑，说将来把我许给他，可是还没来得及等我长大，我爹娘就走了。”她睁大了眼睛看向上方，想努力回忆起他们的模样，可似乎已经记不起来了，“郡王府从那个时候就散了，没有人再理会我陪着我，只有无郁还记得我，还会来寻我。无忧哥哥也说，只要他还在，这长辈们意愿就还在，我身边从来只有无郁一个人，就算他再玩闹也好，跟着无忧哥哥去了南疆也好，我从未想过会我会嫁给别人，也从未想过我会离开北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