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辫儿的学艺生涯（十四）(2)

众人拿起了筷子开吃，师娘熬鱼的手艺是一绝，熬出来的鱼肉雪白鲜美，鲜嫩多汁，鱼汤浓稠香醇。小辫儿夹了一块面筋，新油炸的面筋裹上糖醋汁，棕红透明，汁水滴下来令人垂涎欲滴。咬在嘴里，酸溜溜、咸津津、甜丝丝、香喷喷的，够筋道！手擀的面不软不硬，每一根都挂上了卤，配上弹滑的河虾，几个孩子很快就把手里的面吃完了。郭德纲看孩子们打闹着，也忘了一身的疲惫。面上微微的笑意自然而温煦，目光如水，堪堪在小辫儿身上落定，面上笑意更深重了些。小辫儿又长了一岁，人虽清瘦，风采却是愈发令人沉醉了。
吃过饭后，小辫儿一一谢过，送走了众人。回到书房见师父坐在桌旁，对着一本古籍沉思。师父给徒弟放了假，自己却不肯闲着。其实近来各处都还平静，一切循规蹈矩运作地妥帖，然而事情只要想找，是永远也做不完的。小辫儿便也坐在桌边，看着一本戏文，回忆起和九郎执笔磨墨共同抄书的画面，心神微荡，一对星眸愈发明亮灼人，师父书房总是飘着淡淡的檀香味，暗香盈袖，让人宁静舒适。院子里风是乱吹一气，树叶子沙沙作响，枯枝落英逶迤遍地。内室里仍旧略暗，帘帷起伏无定，灯火摇摇晃晃。小辫儿凝望着他的师父，只觉从未有过如此心静。整个下午他们都安静地伏案，就像以往和将来的无数个日夜一样。师父居中，小辫儿居左，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二人从始至终没有再对视一眼，也不用再多说一句，只有古籍翻动时温润的哗啦声。小辫儿点了一根檀香，剪了一次烛火，又斟了两盏茶，第三次添了灯，天色就深沉下来了。
他二人身影斜斜映在照壁之上，恍若共案细语，浑不知窗外夜色将至。
一日下午，郭德纲难得有清闲，带了年礼亲自去小辫儿的三弦师父胡子义家里拜访。到了屋里，只见胡先生手里抱着三弦，心疼地不停抚摸。心中不明，上前问了原因，老先生拿了给他：“你看看。”郭德纲仔细一瞧，这把名贵的紫檀三弦上面被刻上了长短不一的道。
“小辫儿刻的。”郭德纲说。
“可惜了。”老先生心疼坏了，又补充了几句。“我打了孩子几下，你可不能再打他了啊。”
郭德纲眼尖看见了小辫儿躲在后面，明知老头是故意演戏给自己看的，只说道：“您放心吧，总归是孩子的玩具，给他玩的，我不能出门让人说咱们家孩子没见过东西。”把人叫了出来与先生告辞，带着年货，和妻子孩子回到了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