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瞑心(3)

然后他说：“我知道你不相信你不是关哲这件事，但更多的事实证明我们只是已死之人的部分意识，在活着的时候我们被深埋，然后主意识随脑死亡一起消失，然后我们继承部分记忆，苏醒。”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方面我不了解，我只能听着他的结论，选择相信，或是怀疑。
我对他说：“如果说我不是关哲，那你也……”
老张（或许已经不能叫老张了）说：“嗯，张铭一年就死了，我也只是他记忆的一部分。”
“我，还想知道更多。”
如果他有眼神的话，我相信那一定充满悲悯。
“那一百多个苏醒的意识，都是本我，大多数十分混乱，当我告知他们真相时他们悲伤，然后疯狂，然后愤怒，然后想复活，然后开始哀求我，然后威胁我，呵，然后看到了死前想见的人，有的没有。但最后他们都消散了，具体的证据，你会看到的。”
我没有说话，我需要好好想想，我没有再问任何问题，我一直回想的着他的话。
老张也一直没有再说下去，他跟我一起在等，等那个他所说的证据。前几天，的确有人来过这里，打听公墓的价格。
四
我看到了。
我们等了五天，几乎没有过任何交谈，然后灵车带着新的骨灰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个意识。
是的，充满混乱，迷茫，那个意识偶尔有过清醒的时候，我和老张就和他交谈，老张没有说错，悲伤，愤怒，然后希望回去。
但那个意识比较“坚强”，依旧不时地变得正常，但他所表露的信息跟那些来祭奠他的人所说的完全不符。
第十天的时候，一个女人过来了，她在那个人的墓前大哭，她悲伤，但更多的是释放，她说这几年她一直提心吊胆，她说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她说跟着混黑道的男人根本没有安全感，她说她即将组建另一个安稳的家庭。
那个意识体疯了，女人走了他开始渐渐消散，在这过程中他一直在咒骂，他咒骂那个女人，咒骂那个捅死她的对手，他哀嚎，说他不想死，呵，原始欲望，本我吗？我相信老张了。
我找到老张，对他说：
“我们是自我，对吧？”
老张没有说话，那应该是了。
我又问他为什么说我不是关哲，他说：“弗洛伊德曾经有一个关于潜意识的理论，他认为意识与潜意识是交替的，就像海面上的冰山，一部分上浮暴露在空气中变为意识，另一部分就深埋在海水里为潜意识，但有一部分意识在尽管在交替，却永远没能占据主导地位，作为潜意识时被深埋，交替为意识时却又受到抑制，在本体的一生中默默无闻，然后，变成了你我，和那些疯子。”
所以说我从来没有在关哲生前主导过他的思想，所以我不是关哲，我介于意识与潜意识之间，我没有任何作用，却在关哲死后“活”了下来，算是祸福相依吗？
我不知道对老张说些什么。
老张又说：“我不希望这是真的，但你我必须承认，我们想起了很多我们不该想起的东西。”
是的，七十多岁的关哲早已忘记了儿时的院落，早已记不清婚礼上喝的是红酒还是白酒，遗忘的灵感本该一直被遗忘，但我却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