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

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衙门公堂门口，左右两根门柱上嵌着两联鎏金大字，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堂内暖阁，州官老爷慢悠悠的从海水朝屏风后面踱出来，坐上太师椅。
“升堂。”
州官老爷威武端坐，接下来不再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衙役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眉目清正的官差被带上堂来，站在堂前。
“今儿的案子——我瞅瞅。是说，官差吴，羁押犯人途中纵跑一人，可有此事？”
“大人，我这原是有些不得已，请您明鉴。”那姓吴的官差答道。
“本官判案，向来讲究两个字，公道。怎么回事儿，你且说，我自会主持。”
“大人，小人本次羁押的乃是天字号重犯，编号甲。其人虽未能至此地，但也并非我恶意纵走犯人，事情原委，您且就听小人一一道来便是。”那吴官差作揖，开口道。
“说。”州官老爷端起茶杯，撇撇茶沫子，小口啜饮。
“小人本是梨县官差，那日接了调令，说是信水县城大牢已满，衙门繁忙，现又有个天字号待审重犯，要叫我一并押去玉州城，正是甲犯。于是小人便向北出至信水县，领了犯人，而后又南下往这玉州奔来。”
“那堂下怎么就只你啊？”
“且说当日押着犯人又复行至梨县，却见县里西边浓烟滚滚火势冲天，连着几排房屋全都烧着，您也知道，小人正是住在梨县，不免想要帮忙救火，然而公务在身。正当此时又听说那边火场尚有人未能逃出，小人本就在梨县任职，有的是帮救的义务，因此实在是心急如焚。”
“你便放下犯人去救火了？”
“卑职自然不敢。只是实在难以将火情高高挂起，便靠近去看。到了现场，却见救火人数虽然不少，火势却丝毫不减，更是听见围观百姓说屋内尚有多人，然而这等场面自然无人敢以身犯险，进入火场施救。正当此时，那天字甲号犯人向小人请愿，自告奋勇要去火场中救人。”
州官老爷微有动容，又回复冷淡态度。
“卑职明知此事不可为，但甲系自愿，更别提已有受困者的亲眷在火场外嚎啕大哭，人命关天。而天网恢恢，甲犯无论如何也不过是戴罪立功，身着囚服如何跑得了，小人便允了，并要求他，除非身死，否则一定要在火灭后归来。”
“嘿！好一个火灭后归来！如今火可灭了？”
“回禀大人，火已灭了。”
“甲犯人呢？”
吴姓官差嗫嚅半响，州官则只是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盯着他，见他说不出话来，手伸入令箭筒中，抽出一支黑漆漆木令箭，把玩起来。
“我看这也怪不得甲犯嘛。火是灭了不假，你却也没说火灭后何时何处，再与你相会，被你羁押至公堂之上，可是？”州官老爷手上摩挲不停，视线却不丝毫不沾令箭，仿若正在搓摸一枚麻将牌。
“正...正是。”吴官差已吓得发起抖来。
“据悉，梨县大火，焚毁房屋十数间，火场中失踪者一十七人，火灭后便发现一十七具已成焦炭的尸首，至今都未能被全部认领！何来英勇救火之事！那甲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