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 没有人知道的夜晚（2）

邱涵一点点挪回十三楼办公室，站得太久，双腿有些僵硬，坐下时显然大腿的肌肉有些较劲。办公室的位置愚人节前才更新过，这个格局不过保持了三个月。瑞景百货旗下的门店后场大致相同，一间没有任何隔断的综合办公室装下所有人，每人一桌，唯一能分辨职位的不过坐席的前后顺序，越靠前越接近权力。
叶菁举着一瓶矿泉水从门外进来，拿了自己的名章正准备出门被邱涵叫住。邱涵把一盒果汁递到眼前，“补充维C。怎么样？顺利吗？”
“还好，看进度十二点就能录完系统。正好一楼做二展的道具进场，我忙完这边再去盯现场。”叶菁才做到化妆品部长的位置，突然而至的工作量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作为最年轻的部长，不易服众，上面的压力半点没减，各种突发事件实在有点应接不暇。
“我这边二展的道具也快到了，一会儿楼下见。”
叶菁喝着果汁，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冲邱涵挥手的功夫，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响起，站在原地接起来，才打了招呼，脸色越发沉重，像逐渐冻上冰霜一般，只是嗯嗯地答应着，随后推门离开，从楼道里传回的脚步声，分明是在竭力小跑。
零点，系统崩盘，971万的入库订单全部作废。
开店之后三个品牌没货可卖，叶菁惊到腿软，还能跑起来也算意志坚定了。
叶菁站在一楼正门前，抱着手机突然哭出声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叶菁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让人听了去。商品和库管全在地下二楼接货中心等着，催促的电话打了几个过来，叶菁只能好言好语地拖着，她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
给大炮打过电话求助，得到的回复出乎意料的冷漠，“明天必须销售现货。品牌公司更换公司主体的第一天业绩必须保证水准。”
这些道理叶菁当然明白，她入行八年，是大炮一手培养起的化妆品部长，怎么会不懂漂亮业绩的意义。那三个品牌的集团公司更换公司主体，涉及到公司资质和名下资产必须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全部完成更替。之前的库存倒是顺利退货，可新的商品在录入库存的最后一刻遭遇系统崩盘，971万的商品悬在当下。
距离开店还有十个小时，IT 部长关机，根本联系不上。
叶菁焦虑地踱步，自言自语着：“必须现货销售。必须，必须，师父你是要逼死我呀。”她翻着通信录，眼泪滴在屏幕上，看见程序员前男友的名字，手指停止拨动屏幕。抹了抹脸上湿漉漉的一片，拨通他的电话。
“是我，睡了吗？”还是忍不住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说话，“我有事求你……我公司的进货系统崩溃了，今天必须进货。能帮我修复一下吗？没人帮我，求求你了。”
叶菁向来说一不二不容反驳，31岁的年纪，只为了工作低头说软话。这一晚和前男友在哭声中的通话，是交往四年分手两个月之后的第一次温柔和无助。前男友在路上，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出现。
等前男友的功夫，二展的搭建公司准备进场，货车过高进不去车库，只能停在一楼户外的停车场，打开营业的正门把道具搬进场。这种事，当然要叶菁出头去找保安队长协调，看了一眼保安队长的值班表，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