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会变蛇。”(2)

前方石板路上凹下去一块，积了一汪水，在月光底下亮得像银子。
裴文德看着他，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啊，也算。”
那巷子七拐八拐，中间走了无数个岔路，终于在路的尽头见了一扇小门。
裴文德把缉妖司的腰牌取下来，打开门上一个小隔板，丢了进去，又顺着那隔板的缝隙往里望了望：“如果一会儿这腰牌给人递出来，就是人家不做我们这单生意了。从父亲去世我就没来过这儿了，看运气吧。”他笑了笑，靠在了门边的柱子上，“不过添香阁老板好歹是我缉妖司的人，里头的人见了缉妖司的东西，应该不至于在你跟前儿拘我面子。”
鬼面一笑：“哦？在我跟前？我是裴兄的什么人哪？”
 “我这俗也还了，誓也发了，后半辈子还给鬼王说成是自个的东西，怎么着？装混蛋上瘾是吧？”他顿了顿，在石柱上踢了一脚，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却还是不忿，“不知道是我什么人？那鬼王跟我说说，平生只护一个人，这酸话是说给谁听的啊？”
这时候，木门打开，一个女子福了福身子：“二位公子跟我来。”
“当然是说我哥哥。斩魂使大人心怀天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鬼面不客气地抬脚进门，笑得老奸巨猾，“裴兄想到哪里去了？”
裴文德从那女子捧着的托盘里拿回自己的腰牌，简直想砸在这个混蛋身上。
方才那院门十分简朴，像是只是普通民宅，一进来却是别有洞天。
园中景色是仿着江南的做法，一路走来，经过的很多小院就像是江南名园的一部分直接搬了过来，只是粉墙换作了砖墙，山石树木也苍劲多于秀丽，整个园子少了些南方的纤巧，显得端方沉郁。
领路的女子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侍卫跟在身后，都刻意保持了距离不打扰他二人说话。
到了某个砖砌成的花瓶样的门洞处，那女子示意他们继续朝前走，自己便只在原地站着了。
裴文德退了半步，毫不记仇，颇为有礼地把鬼面让了进去。刚一进门，便有侍女将地上的灯一路点亮。那是些光亮柔和的小灯，能叫人看清眼前道路，又不至于抢了天上月亮光辉，十分得恰到好处。一众女子的脚步极轻，身段也美，一来一去有如在跳舞。
鬼面看着这一顺儿完全没有必要的仪式感，深觉人类真是麻烦，早知如此还不如冷水泡花吃，连厨房都用不着。
他抖开了扇子笑道：“裴兄如此大的排场，我将来怎么还礼啊？这想来想去，只有三十六颗大板牙能配得上了。”
“不用这么麻烦，这儿的一顿饭估计得吃掉我一个月俸禄，后半个月鬼王养着我便是。”
鬼面想了想：“行，我去老鼠洞里给你偷花生吃。”
“……”
二人进了灯火通明的一间屋子，鬼面才发觉出院中微弱灯光的另一层深意。因着那灯只能照亮地面上一小块，院子还是十分幽暗，若有人在外走动，屋内人可透过糊了宣纸的雕花门窗把人影看得一清二楚。菜肴均从内窗里递进来，上菜的女孩子轻轻敲一下门便退回院子角落上，等里头的人自己端进去，果真是适合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