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2)

“把东西放那，混球！”我用手中的半自动步枪指向前方的路口。耀眼的阳光下，一个正方体的箱子放在一辆报废汽车的车顶，而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正试图爬上那辆汽车。他瘦得皮包骨头，已经像是抹布一样的背心套在身上，活像是刚被从坟地里刨出来的干尸。
他狡猾地盯着我，眼睛里转动着各种诡计。但忌惮于我手中的枪，最终还是慢慢地从车顶上下来了。他像是一头野兽一般警戒地盯着我，眼神中充斥着毫不遮掩的怨毒。他缓缓地后退，退到街角时忽然飞快地转身跑掉了。
在这里想要活下去很不容易，但有枪的人总是要活得好些。
我回头向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爬上车顶把那只箱子扔下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背上的背包卸下。出乎意料的，她的动作十分敏捷灵巧，很顺利地便爬到了车顶。她站在车顶上，看了看站在下方的我，眼神还是那样木讷。她一推，那箱子便咚的一声掉了下来。
城外的人道组织每天都通过飞机将食物和药品投放进城里，但大部分很快就会被抢走。也许已经有人看到了这只箱子上绑着的降落伞，当下，要尽快离开这里。
我招呼她马上从车顶上下来，然后动手打开那个箱子。我将几个罐头和饼干倒进背包，然后把背包扔给她。她默默地背起那个有些沉重的登山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用衣服将剩下的东西包住，然后用袖子将这个包袱系在我的身上。
“这样就有吃的了……对吗？”
那应该是她一个多星期以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穆娜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
也许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该去做些什么。于是顺着之前的情况，一直就这样过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受这一切的。这些断裂的墙体，那些飘荡在落日下的黑烟，这些路面上干涸的血液，这一切都是潜移默化地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习惯它们了。
大伯说过会有人来接我，所以我就一直在那栋房子里等着。最开始的时候，广播里说局面都在掌控之中，后来他们说局面很快就会稳定。最后，当第一枚炮弹落在广场上时，广播里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家里的食物很快就没有了，我不得不靠着喝自来水来压制饥饿。让人奇怪的是，无论外面的炮火炸毁了多少建筑，自来水的供应始终没停。自来水没停，外面的炮火也没停。了解外面情况的唯一渠道是二楼的窗户，终日不停的炮声也从那里传出。我从那扇窗户中亲眼看到隔壁的另一栋房子被一枚炮弹炸塌，水泥和钢筋的结构分崩离析。我知道那里面也住着一个女孩。
也许快到我了——这句话不停地在我脑中回转，而我麻木地等着它应验。然后，他砸开门闯了进来……
我们已经漫无目的地走了好几个星期了。
我坐在一块水泥碎块上，身上裹着一块很大的披风。沙漠中吹来的冷风从破碎的窗户闯进来，不断拨弄着营火。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不断闪烁，跳动的光亮让人恍惚。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们只有在屋子里才敢生火。他坐在火堆旁边，借着火光读着一张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