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2)

苏有些恍惚。
那个她忧心忡忡的下午，她们躺在湖心岛礁，看太阳缓缓坠落，群星自夜色深处浮现。当湖水中的寒气氤氲成雾，苏只能从手握着的海伦的掌心里察觉到一点温度。她侧过头，隐约雾气后海伦那双清澈的眼睛也在看她，嘴唇翕动：
“虽然太一是世间万物共同的归宿，但我还是更喜欢物质的世界啊。”
海伦把苏拉向她，伸手抚摸同伴的面颊，交叠的肌肤传递着仅有的热量，她们散开的发丝缠绕在一起，红与白彼此融合。海伦又牵起苏的手放上胸口，在她耳畔低语：“苏，不要怕。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
时间仿佛也在雾气中放缓了流速，海伦庄重的宣告和她的心跳一起落在苏耳中：
“记得我说过的吗，记忆是有重量的。苏，我们之间的记忆，一定会比神授的命运更沉重。”
画面就此定格，然后崩塌。
德穆格的铁锤每时每刻都向物质界撒下火星的雨，而苏捕捉到了自己的那一点火星。现在，她虚幻的双手间捧着的不再是银杯，而是一团变幻的火。
这就是她现在的灵魂。随着火焰升腾，有关缺陷的明悟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苏心头：如果没有得到另一半的补完，她的灵魂将永远是变化不定没有实质的火，那火将灼烧着躯壳再也无法成长，物质界通向以太的门户也将永远对她关闭。
火焰中有变化的光影，那是仪式借住灵魂自我补完的冲动勾勒出的路标，通向这个灵魂的伴侣。苏怔怔地看着路标中的人影，所有的幻象瞬间烟消云散。
她还站在祭殿中，水珠沿着面颊滚落砸在她手中的银杯上，捧住银杯的手指关节泛白。
路标的尽头是海伦，一年前失踪的海伦。
二
仪式结束后路标也会存在，直到灵魂得到完整。顺着路标指引，苏坐上了跨洋的渡船。
她命定的伴侣就是海伦，这简直是命运的惊喜，再没什么能阻止她们结合——可当初海伦的天作之合仪式后，她就像梦幻的泡影般消失不见。苏一度疯了似的找她，最后也没有结果。
苏曾经认为海伦是背叛了誓言的叛徒，她总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对着苏承诺要无视命运却又独自离开。但她也无法真正的去恨海伦。也许命定的力量就是这样无从抗拒，飞鸟的自由也要有空气的支撑，海伦也不得不听命灵魂的本能去寻找伴侣。
但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她们是彼此的天作之和，只要见到海伦，问清楚她为什么离开……苏踏上了另一片大陆的港口，走向苍茫群山中。
苏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只是指引告诉她海伦就在那个方向。周围的环境变了又变，高峻的群山逐渐低矮，葱郁林木开始遮蔽天日，当苏劈开拦路的灌木，山谷底部的圆湖出现在她眼中，包括湖边那道不知在此伫立了多久的背影。听见苏发出的动静，她转过身，表情宁静如昔。
苏放缓脚步，慢慢走到那人面前。她抬手，半途放下，又抬手。那人见此，和往常一样牵住苏的手，让她的手指掠过自己的眉眼和发梢。
“好久不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