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2)

他用指腹摩挲着金属按钮，用了一点时间才缓缓回答道：“我也许就是你说的盲人摄影师。”
“听着，752，你不是盲人摄影师，你只是个可怜人，也不要想着如何拍摄风的实体了，这一切的虚幻，我想，这几天我们经历的还少吗？”
“虚幻。”他咀嚼着这个词。
“是的，虚幻。”
“风的照片，宁静的照片，毁灭的照片，等等。”
“没错。”我长出一口气，“说实话，今天我们提到了风，我还有点诧异，要知道我们前几天关于‘概念能否摆脱客体独立存在’这个问题真是聊的我费尽心力，好在你今天居然真的提出了一个不那么抽象的拍摄物。”
“风。对吗？”他抬起头，他用无神的双眸对着我的脸，“宁静、毁灭、爱，都是人类制造的概念，而风不一样，所以你认为这就是突破点？”
我感觉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似乎只能接着话说下去：“对。不过……你意识到了……突破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并不。”他快速地回答道，“我很好，但突破点来了。”我还不及反应，他的话便接踵而来：“你认为这些概念是无法被摄影的，对吗。”
“这……”
他用行动打断了我，一张纸被递到我面前，“我们从简单的开始，先看看风长什么样子吧。”
我木然接过，我无法讲述照片上的形态，但我脑中有一个概念回旋不停：风。
“好了吗？”他不打算给我喘息之机，“看看这个，‘宁静’的样子，还有这张……你好奇的‘力量’，很可惜，它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形态多变。”
我无法确认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我看到了，这让我无法理解，难以适从。
“再看看我吧，看看我的脸，我的眼睛。”他的话语牵引着我，“告诉我，‘盲’这个概念，是能看到的吗？如果我这个人不存在，‘盲’就失去意义了吗。”
“这不是关于词汇意指和能指的问题……”我盯着他，嘴不受控制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忘掉那些弯弯绕的哲学词汇吧，意指与能指也不是用来表达今天我们说的这些的。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
“这就是……‘盲’？”我喃喃道，“我看不到，却看到了‘盲’，所以，我还是‘看’到了一个概念。”
“没错，醒来吧。”752扔掉快门线，拉住了我的手，“迎接真实，摆脱盲目。”
“所以今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个这么难缠？”
我耸耸肩。这个我，与刚刚的我，是同一个我。在这篇文章里，‘我’不是一个代词而已，是一个确切的人，‘我’就是我，不会被替代，不会转换身份，也不会被借用。
‘他’自然也是，但‘他’有很多个，比如所谓的752号，比如刚刚问我话，你们却不知道是谁的人。
“幻觉。”我说道，“人需要摆脱作为‘实物’的幻觉，就好比752能够拍下风的照片，甚至力量这种概念的照片。当你意识到，你认为的概念才是实体，那么就会反问自己，日常中我们习以为常的实体是不是却成了虚无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