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医者仁道

苍白的灯光骤然闪亮，消毒水的味道如往日一样瞬间冲入鼻腔，我熟练而麻木地戴上口罩，在一旁的洗手台仔细清洗手臂，一边听着护士照本宣纲一样地念着报告单上的内容。
“患者16岁，女，于今日22:53分由家属送入急救室，据家属反馈患者于大约半小时前服用安眠药约80粒，并用刀片割手腕。入院检查患者意识清，面色苍白，能对答，双侧瞳孔等圆、直径约3mm，对光反射灵敏。左手腕处有一伤口，长3.5cm宽7mm，较表浅且出血量少，已止血。”
我甩了甩手臂上的水珠，用无菌毛巾擦干净手臂，一旁的助手为我穿上手术服。我看着镜子，里面的人穿着蓝色的长袍，修长的身影显得很是枯瘦，遮住了几乎整张脸的口罩让我看起来不像一个医生，更像是一个杀手。
“常规检查都做了吗？”我一边向手术室内走去，一边问道。
护士显得有些仓皇无措，赶忙跟上来，我很怕她一不小心摔倒。但我并不是担心她的安危，而是担心摔倒之后让我好不容易做完的无菌操作付之一炬。
“Bp116/70mmhg、P91次/分、R31次/分，现在需要洗胃……”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做什么。”我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不得已又跟了一句：“心跳和呼吸频率高于正常值，患者情绪上是否有异常？”自然，这并不是我在担心作为实习生的她会对医院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是担心她紧张的心理状态会对患者情况的汇报造成偏差——在这个急救室里，我只需要对一个人负责，而这个人自然不会是刚刚来实习的护士。
她想要跟着我进手术室的门，我伸手拦住了她，连无菌操作都不懂的实习生，会把一切都搞砸。我转身在门口听她最后的报告。
“患者情绪低落，拒绝配合治疗，陈医生给她开了镇定剂，现在已经进入麻醉，您可以放心……”
“胡闹！”我抛下一句话，转身走进手术室，留下眼角挂着泪珠的实习护士。
如果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镇定剂来解决的话，那还要心理医生做什么？
手术室里面已经准备就绪，一名助手站在无影灯旁边，两名实习生和一名护士在一边看着，令人着恼的滴滴声从仪器里流过，就像病床上的少女流走的生命。熟悉的洗胃设备也已经摆在一旁，照我来说，这样的简单操作谁都可以做，如今市面上的安眠药剂量都相当安全，80粒，不要说致死了，连让她休克的可能性都没有，最多不过是一场长长的睡眠。
“胃内容物抽取过了没有？”我问道。
助手指了指一旁的病理袋，里面装了小半袋液体，没有看到食物的痕迹，就只是一滩深褐色的浓稠液体。
叹了口气，接上仪器，我向旁边的助手说道：“可以开始了。”
助手启动开关，全自动的机器运转起来，一旁的护士谨慎地看着洗胃机的流入流出量，几乎是每隔十几秒钟就会报告一次，我侧过头，一名实习生对上了我的目光，他有些别扭地侧过了脸去。
“怎么？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我调侃道：“不见血的洗胃都已经让你不舒服了吗，那你最好还是离开医生这个行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