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人狗(5)

他看见那团毛贴在孩子的脖子上，看见幼小的身躯抽搐后又陷入死寂，看见那团毛又移动到黑暗之中。
孩子终于被狗咬死了，他“咯咯咯”地放声大笑起来，他慢慢凑近孩子的尸体，他要仔细品尝品尝这被咬死的惨状，好好品尝品尝被摧毁的人。
月光下，孩子的尸体显得圣洁而美味。
男人像狗一样凑近，俯下身子贴近那张年轻的脸庞，要大口嗅着死亡的味道。
惨白的月光下，孩子脖颈处细密整齐的牙印显得格外妖冶。
没有血，没有死亡的味道，只有月光。
突然，孩子睁开眼坐了起来，他说，爸爸。
男人来不及反应，一把沾着血的刀已经刺透他的心房。
死亡凝结成笑容永远停留在他的脸上。
“咯咯——”
不知道是孩子在笑，还是那死去的男人。
孩子又把刀拔了出来，来自心脏的血洒满了他的脸。
他持着刀向那团毛逼近，血色的刀刃折射出冰冷的月光，月光照射出的只有血。
终究是老天有眼，没有让他被咬死，那么就杀死一切！
血光里，那团毛突然立了起来，悲戚地叫了一声。
像是在叫“弟弟”。
月光穿过那敞开的毛发，照出毛发背后的生物。
似人非人，似狗非狗，一半的脸已经没了，整个人枯瘦如柴，甚至能看见那些贴在皮后的骨头，前臂和小腿像是断了，垂在那儿，只靠着关节支撑着，他的毛发异常的长且密，被拨开后才能勉强看清，浑身的血腥味和恶臭在此刻瞬间四散开来，像是从地狱中爬出。
“啪”小宝的刀掉到了地上，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哥哥！
哥哥笑了，红与黑中只有那一口细密整齐的牙齿还残留着一丝白。
小宝抱住了哥哥，毛发再次垂落将两个孩子笼罩其中。
“咔！”
是牙齿咬进肉里的声音。
凄凄惨惨的月光穿过那层层密密的毛发，有人在拼命挣扎 ，有人流出了最后一滴清白的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孩子倒在了地上，脖子处被撕扯下一块肉，一个孩子再次化作一团毛，似狗非狗，唯一的白牙也沾满了亲人的血。
有更多的血从脖子处的动脉喷出，把月色也染成血红。
福泰小区4号楼404室。
一团毛突然从窗户中跳出，血红的月色笼罩着他，会摔成最纯净的血吧，在所有的暴力与罪恶被死亡消解之后。
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那个在书院小黑屋哀嚎求救的自己，那个被钢鞭打断四肢的自己，那个吃了促生素食物的自己，那个九死一生逃脱后毛发疯长的自己......
他看到无数被鞭打的孩子，长大后又拾起鞭子，看到无数变成恶犬的人又变成恶犬。
书院是流淌在血脉传承里的原罪，有人便有书院。
唯有死亡，唯有毁灭，死之前的那刻他好像真的看到无数的书院在崩塌。
不会有人再留着仇恨与暴力的血了吧。
最后，他嗫嚅不清地呜咽了一句，迎接了死亡。
像在说：“人啊！”
又像在说：“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