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人狗(4)

他开始患得患失，时不时的逃课，可他不敢回家，他透过门隙看到过。
他看到过门内的景象。
门内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有一团被毛发覆盖的狗，有一个小型的塑料模特。
模特的脸上贴着他的照片。
他看见男人指向模特的脖颈，看见那团毛像子弹一样咬在上面，看见模特的头颅落在地上，慢慢地就要滚到自己的脚边。
他看见男人扔了块肉给那团毛，听见男人说，下次要咬得更狠一点！
他开始向外逃，他哭着告诉老师、告诉邻居、告诉一切他都能找到的人，他说自己的爸爸要让狗咬死自己。
往往这个时候，男人总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孩子好像受了什么打击，精神上有点问题，又变得怕狗了，以前可是特别喜欢狗，还叫狗哥哥呢！”
人们的笑谈中，他听见男人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毕竟是我儿子嘛。”
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哪里都是笑得扭曲的人，他们的大笑，他们的门牙，他们的好心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张更大的笑脸，就贴在他的身后，“咯咯咯”地笑着......
退无可退的孩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把水果刀。
他捡起了那把刀，哭着又笑着。
他要杀了那只捡来的长毛狗，在狗咬死自己之前。
找一个男人不在的时间，颤巍巍地举着刀就向那团毛刺了过去，胆怯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流淌。
他被那团毛按在了地上 ，刀也掉了，他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视线里只有油黑的毛发，那些毛钻进他的鼻子，充塞他的身体，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世界里只有毛，杂乱的毛，蜇人的毛，把眼泪都吸干的毛......
那团毛没有咬死他，片刻后便离去，只留下一个孩子，颤抖着，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孩子再次捡起了刀，杀死了那个懦弱的人格，他笑了，先是皮笑肉不笑，再是微笑，笑得温文尔雅，像是西装革履的男人。
新生活开始了，新的都市传说开始流传。
在黑夜降临的时候，在那最阴暗的角落，有个稚嫩的孩子在用刀杀狗，狗是流浪的狗，刀是滴血的刀，一刀接着一刀，一条接着一条，流浪狗的哀嚎伴着孩子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你听。
“咯咯——咯咯——”
像是有人在叫“哥哥”。
孩子把刀藏在枕头下，从此枕在刀上睡觉。
沾满血的刀，沾满血的梦。
吞噬梦的黑暗里，一团毛在看着这一切。
五
陈杰知道一切就在今晚，一个月后的今晚。
在月亮洒下清辉时，在孩子酣然入梦时，在房门被“吱呀”推开时。
他出现在那片月亮找不到的黑暗里，带着那团长毛狗，慢慢逼近盛满美梦的床。
他的瞳孔因为兴奋慢慢放大，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看见那团毛在月光下一跃，扑向床上的孩子，好像自己扑向了新生活。
没有了拖油瓶，一定就会有女人跟自己了，或许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从小调教成听话的狗，那充满情欲，充满希望的新生活就要来到！